府择吉收纳。并无异言。即或夭伤疾病,亦由天数。两愿非逼,恐后无凭,立此卖媳文书为照。天启二年十月二十日,立文书晋袁氏,同子德志,媒马门边氏,牛门常氏,袁门方氏。”
维明喝问道。“这是你儿子亲手写的卖妾文书,上头可有写自愿改嫁四字?”
见围观众越来越多,维明又自袖中取了张单子出来,道,“八年前我侄女嫁入你晋家,带了厚厚嫁妆。这便是嫁妆单子。永正念给众位乡亲听听,小件就不须念了,只捡大的说便是。”
维明将嫁妆单子交给永正,永正接过来高声念。
“现银八千,水旱田各一百亩,四季衣料八箱,金银首饰三箱,珍珠六升…”
岸上群众听得惊叹不已:这左家小姐果然是好丰厚的嫁妆啊!这些年里头,能有这个数目出嫁的,绝对算是襄阳城里数一数二的。
这晋家就算是一贫如洗,得了这注嫁妆,也能安稳富足地过上三五十年,才不过八年,就闹到要卖儿媳妇,养活不起孙子孙女的境地,这说出去,是脑壳里进水了才相信的吧?
“哎呀,你们不知道,这老婆子是个烂赌鬼,那个儿子又是个酒鬼,漫天洒钱的,…”
“真是败家婆娘败家子啊,这么多银钱,几年就败光了,要是我家有这样的婆娘,老子一早就休了她!”
围观群众有略认得这晋家的,便对着这一对猪头母子指指点点,冷嘲热讽。
维明冲着岸上的观众们一拱手,道,“厚赠嫁妆就是知道这晋家家贫,想看在亲家的份上周济一二,哪知道这二人一赌一酒,把我侄女的嫁妆不上几年就败光,又把我家侄女当奴仆一般呼喝驱使,她和一双儿女三餐不齐,身无完衣,侄女婿过世之后,又起了歹意,想教她改嫁好再得些银钱,更是日日诟骂不休,娘家略有周济,便尽数拿去。”
晋二与袁氏到了这时,只觉得众目睽睽,千夫所指,哪里还说得出什么诡言巧语来?
维明指着晋家两人骂道,“我家只想着既然已经嫁到晋门,便是晋家之人,也不好插手多管,不料你们这两个居然黑了心肝,暗下计谋,七百两就卖了媳妇,只瞒住了我家,要把媳妇送到江西远地,只怕将来我家知道侄女不在,你们还要污蔑她情名,说她是自己私逃了!这般丧尽天良之举,难道就不怕现世报应么?”
袁氏吓得直哆嗦,眼泪鼻涕什么的糊了一脸,连连叩头,直撞得船板咚咚响。
“相爷饶命啊,都是老婆子一家猪油蒙了心,做差了事,幸而小姐还在,听凭相爷接回娘家,原银奉上,相爷饶命啊。”
维明想了想,举手向众位围观群众道,“今日之事,众位乡亲都在此亲眼见证,还请众位帮忙拿个主意,这袁氏母子二人,该当如何发落?”
众人都瞧这晋氏恶毒败家,纷纷振臂高呼,“这等恶婆娘还留着做甚,吊起来打死!”
“说得对,就该打死才解气!”
听得一片“打死”之声,吓得袁氏和晋二瘫软如泥,话也说不了。
维明道,“袁氏,你如今媳妇已卖了,文书现在我手,两个孙子孙女也做了搭头,因此他母子三人本相便领回左家,与你晋家再无干系,你和晋二两个掠卖妇女,本当送官治罪,念在你年纪不小,免你之罪,只送晋二见官罢了。”
说罢一挥手,左家下人便放开袁氏,却把晋二五花大绑起来。
袁氏连挣带爬地自船上起来,腿脚发软地上了岸,身后晋二一声声的呼唤着娘,袁氏也只当听不见,觑了个人少的空儿就想钻出去溜回家中。
左致德却是喝了一声,“老虔婆,我兄长心慈手软,我却饶你不得!来人啊,把她给我绑起来打上五十鞭!”
旁边家将得了令,果然三下五除二,便将袁氏捆了个四马攒蹄,才一鞭下去,袁氏便发出‘嗷’的一声惨叫,在地上乱滚,怀中那金锭银锭洒了一地。
旁边观众都哄然大笑。
“这老虔婆这回可是机关算尽太聪明,银子媳妇都落空了啊!”
维明见致德发威,不由得面色一整,“住手!快放了她去!”
当着这么多人打一个婆子,虽然这婆子是个做恶的,也对左家的名声有碍,这致德,行事总是毛毛糙糙的。
家将们见大老爷怒了,果然把袁氏身上的绳子解了,放袁氏如落水狗一般,低头飞奔回家去了。
余下晋二,家将把这人送到襄阳知府衙门处,知府不敢怠慢,忙到左府求见维明,维明把卖妾文书与知府看了,知府躬身道,“原来城中还有此不法奸民,实是下官失察之过,下官即回去依法处置。”
维明道,“明律里掠卖妇女者,杖一百,流放三年,这晋家婆子也一把年纪了,家里只有这一个儿子,便可减些罪,只责四十杖,拁号一月足矣。”
知府听了,只称丞相宽仁,告退回了衙门,将当事各人都拿到,三婆子和宋员外都被传到了堂上,一股脑儿都判了。
依律妇人犯罪,罪坐夫男,便将这三婆子及其老公儿子,都打了二十大板,宋员外知情故买,罚银一百修理文庙。
那晋二拁在府前示众一月,一月过后,再领杖四十放回家。
晋二,袁氏相见,都各自埋怨对方出的主意,弄得鸡飞蛋打一场空。
四邻本来就和他家少有来往,这回事发,更是对他们指指点点,把这母子当做了过街老鼠一般,二人也没脸再在襄阳城里呆下去,便卖了屋,连夜搬往宣城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