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常常在深夜里惊醒,揉着肿胀生涩的眼睛,翻身压住枕头上的泪痕。
床头柜上玻璃杯里是满满的水,安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她往往仰头大口喝掉,以抑制喉咙里不断上涌的生涩。
空荡荡的房间里她闭着眼,脸冲向天花板,总是生怕下一秒钟就会不可遏止的哭出来。
于是慢慢平复精神,在黑暗里睁开眼,她会从床头柜上拿过精心放置的老相片,看着她的过去。
十年前,九年前,甚至是半年前,她都不相信会有这样的自己。
脆弱而又易碎,像个迟暮的老人般回忆过去。
相片上的她拥着另外两个少女,眯着眼笑得开心。
她想着那是什么时候的日子,几年前,几千年前。
抑或是根本不曾发生过,只是她凭空的想象。
每每这时,她又总会哀伤的不成样子,手抚上太阳穴压抑剧烈的疼痛,在清晨时重新躺下,掩饰未睡的空白。
一日,又一日。
她仿佛沉浸在一个梦里,既不愿做下去,也不愿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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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整就会起身离开房间,直走两步是琉星的房门。
她常常在琉星的门前久久伫立,手握在门把上,却不用力扭开。
她想自己应是在发呆的,却总是惊恐的发现自己在害怕,害怕打开门见到那名少年。
她如此不敢面对自己的情感,最后也只好松手下楼,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看杂志。
九点过后那名少年才会醒来,毛糙着乱发,睡眼惺忪。
「大小姐今天你又起这么早啊?」
他总是如此大大咧咧的问候她,接着自顾自的嘟囔。
「以前不都是起得比我还晚么?最近是怎么了?」
她将笑意摆在脸上,却将苦涩压在心里。
「一亿元诶灰姑娘,你就是这么做女仆的么?」
然后琉星就会嗷嗷嗷的叫着,落荒而逃。
她看着那少年一如既往快乐的背影,脸上泛起笑,心却慢慢下沉。
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呢。
她想着。
无论发生了什么——即使是九月天死亡这样的事,你都还能一样快乐呢。
杂志被扔在茶几上,最上面那一页其实已许多天没有变化。
整本杂志,她只固执的看那一篇文章。
大大的标题鲜活的图片。
或是说,惊悚的文字染血的照片。
——黑月。
——死亡。
——再不见。
她感到有被命运捉弄的无力感,却又无从反抗,只好静静将感情压在心底。
兰雪不知道现在是几月,窗外是蓝到透明的天空,远处有飞鸟腾空而起,咿呀飞过,仿佛再不会回来。
房间里还是一如往常,自从她用一亿元买下它,就从未变过里面的装饰。
变的只是心。
从遇见那名少年开始就有了的情感,再慢慢变质,从高潮直至腐烂。
琉星也仍然住在这里,扮演着灰姑娘的角色,每日在自己的放任下逃避工作,嬉笑怒骂,活的好生快活。
兰雪想起自己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时刻。
依偎在某人的怀里,和其他十个人一起,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她自小便喜欢戏弄人,在那人开发了第七感后更甚。明明了解没必要为这种事动用第七感,她还是喜欢在他手掌上烤串,看他那姣好面容下无奈的表情,以及吃烤串时不情不愿的赞美。
「哇,九月,你手艺又见长啦!」
兰雪忽然感到身体一阵微颤,接着便是太阳穴铺天盖地的疼痛。
是谁说过这样的话呢?
那个轻易就能放出火来,哪怕违反命令也会事事由她,整天陪伴在她身边的某人,又是谁呢?
「哇,小雪,你手艺又见长啦!」
她看着那个有着浅紫色眼眸的少年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微微一痛。
琉星完全没有感到她没来由的哀伤,仍然快乐的吃着她准备的饭菜。
少年的影像渐渐模糊,他的吃相渐渐变化为另一个人。
那个吃着烤串,却还要别扭的问着[那个,你没下毒吧]的少年。
兰雪用力的摇了摇头,有些失笑。
琉星的吃相很孩子气,那少年却无论是杀人还是别的什么都令人充满着安全感。
一点都不像。
明明一点都不像,她却还是会将他错当成他。
终究在一起太久,她从出生起就一直和他在一起。
从牙牙学语的幼儿,到成为飞檐走壁可以独当一面的少年少女,再到如今她离开他,却在别人的身上找他的影子。
兰雪想起自己总喜欢同他拌嘴,火冒三丈的说着[下毒啦,毒死你]的坏话。明明小他一天,却只会在有求于他时叫他哥哥。
他却并不是很在意,也许他根本就不希望自己叫他哥哥。
兰雪忽然觉得着迷,那少年怨念的样子,笑的样子,无奈的样子,仿佛竟都在眼前一样,鲜活的令空气都有了暖意。
「我说小雪啊,你能别对着空气脸红行不?」
偏偏有人要打碎这样美好的幻觉,却还无辜的令人气愤。
「帅哥在这里啦,在这里。」
琉星指着自己的脸笑得无赖,然后在气氛瞬间冷下来时逃窜的毫无愧疚之心。
兰雪有些无奈的瞅着逃走的琉星,忽然想起一个沉在自己心里很久的疑问。
她叫住他,慢慢开口。
「琉星,你是喜欢兰雪呢,还是喜欢九月呢?」
她不出所料的看见对面的少年红了脸,这个那个的嗫嚅。
「喜欢谁呢?是这个在现实中的我呢,还是三言两语将你迷倒,如梦如幻的九月天呢?」
她并不满足,生生将少年逼上绝路。
「安丶拉小雪,」琉星陪笑道,微微压低的嗓音,却清晰无比,「九月天已经死了,当然喜欢兰雪啦。」
兰雪满意的笑了笑,眉目中却有了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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