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草

    一、潜伏

    义昌的大地路桥公司中标了，这是余厅长意料之中的事，投标前，在省里工作的表弟刁光曾打电话给他，要他关照斯和的公司。

    由于天方路桥公司的失误，另一个标被当地行业内一家公司中标。义昌向余厅长抱喜，并说了酬谢的话，余厅长笑笑，他不愿再走上两任厅长的老路。

    中标通知书发下来了，斯和拿到手里，摩挲了一会儿，半天说不出话来。“中标了，真的中标了，”他在心里念叨，他真不相信这是事实。接着，他去见了义昌，商量施工的方案。

    王雄听说大地公司要招募施工队，就吩咐手下刘三去应招。刘三组建的施工队混入了斯和的公司。进驻工地时，刘三的施工队着实让斯和满意，精良的设备，强壮的人力，连刘三的座驾也是半旧不新的“奔驰”，开始施工，进展顺利。后来，渐渐露出端倪，刘三欠当地的债主接二连三地到工地催款，后来发展到闹事阻挠施工。这时，斯和方感到为时已迟，工地已进入到高潮，容不得半天的停工，召开紧急会议。

    迫在眉睫的是组织新的施工队进场，而进场前需把刘三所欠的款项算清，一本糊涂账摆在斯和面前，这时斯和才想到是王雄他们搞的鬼。无奈之下，大地路桥公司付了不少冤枉钱，这才平息了工地的混乱，暂时堵住了刘三的嘴，隐患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埋下了。

    一连几天，天上无云，工地上热火朝天，工人们各忙各的事情。半个月后，天像染上了红斑，慢慢，这些斑点变成了黑色，又渐渐扩大、变厚，像巨大的石头压下来，压得人透不过气。雨没有下来。

    “揍他！砸他的车！”一天，一帮不速之客来到工地，直找斯和。

    “叫他出来，出来！”这帮人领头的是刘三，他冲着站在空地上还在迷蒙之中的小碗怒吼。

    斯和听到了吼声，他知道这是早晚的事，但他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

    “有事好商量。”斯和走出办公室门口时，五六个身强力壮的半大小伙子已站到门口。他们把斯和团团围住。

    “把我们的工程款结清！”一个留着小胡须的大个子大声吼着。

    “进屋，进屋，有话好说。”斯和客气地说。

    “少来这一套！快把我们的工程款结清！”

    斯和苦笑着，他哪欠他们钱呐？！他压住怒火，仍和颜悦色。刘东、万明从工地赶过来了，他们握着拳头，浑身怒气，这些被斯和看到了，他示意他们不要轻易妄动！

    “你们做的工程量价值远远抵不上外边所欠的款项，如果你们有异议的话，等工程完工后再算。”没想到，斯和给刘三留下了“花瓣”，刘三记在心里，暗暗窃喜，可斯和却蒙在鼓里，他不知道刘三喜的缘由。

    经斯和再三解释与诉求，刘三带着人走了，临走放下话：“你们小心着！不要耍了我们！”上车时，他们又踢翻了放在空地上的几个凳子。

    “突、突、突”，一辆老掉牙的“拉达”小汽车喷着黑雾，在土路上狂奔，霎时，沙尘四起，震得路两边的庄稼叶子乱抖，呛得人睁不开眼睛。

    “奶奶的！我日他娘！”刘东撇开嗓门，怒骂。

    二、林蓝

    林蓝提供的数据不真实，王雄没有怪罪她，做标的那俩人成了替罪羊，王雄辞退了他们。按说王雄不会再信任林蓝，林蓝心里有数，她等老板辞退她。王雄没有这样做，他在这个少妇身上体味到了从来没有的快感，——是林蓝特有的气质与妩媚。一次下班，王雄叫住了她，可这次林蓝显得格外地矜持，她几次推辞了王雄的邀请，无奈之下，王雄拉下脸面，厚着脸皮硬是把她拉进了他的“奔驰”轿车。

    王雄自驾车来到了一个少有人光顾的高档宾馆，这里吃住一体。在宾馆吃过饭，王雄留宿林蓝，林蓝无法抗拒他的骄横，就依了他，跟他去了房间，上了床。完事，林蓝忽然想起了斯和，他那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好像窥视着她，让她无地自容，她努力闭上眼睛，竭力不去看肥壮的王雄，不去想斯和的模样。王雄冲完澡，推推她，她一动不动，假装睡着了。

    夜，打开了梦的空间，林蓝睡不着，做起梦来。她梦见她跟斯和睡在一个床上，还是她骑在他身上，她直冲他笑，斯和没有表情，应付着她的强烈晃动。梦醒后，王雄已打起呼噜，像死猪一样地睡着。看着王雄可怜的睡相，她由开始的厌恶渐生为怜惜，“他也不容易呀！”她很想抽自己几嘴巴，她觉得自己沉沦了，像个贼，像个贱妇，她越陷越深，她不敢想斯和，不敢想以前发生的事。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震醒了林蓝，王雄睁开惺忪的眼睛，无精打采地去开门。门开了，小娇气急败坏地冲向林蓝。两人撕打着，王雄不知劝谁为好，他拉住林蓝，小娇冲上来用脚踹林蓝，他拉住小娇，林蓝过来扇小娇的脸。两个人打累了，互相吐口水。王雄苦笑着，躺倒在床上，这时，两个发疯的女人一起朝着王雄发泄，你一脚我一拳，王雄招架不住，连连求饶……小娇披头散发，骂骂咧咧地走了。

    林蓝赤裸着身体，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在灯光照耀下，伤口格外清晰。她垂着头，眼泪扑打扑打往下落。王雄劝她，也被她骂得退了回去。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王雄很无奈，他皱皱眉头，半天不说话。

    一连几天，她没去看她的女儿，林蓝在家呆着。她无心看电视，无心欣赏王雄给她添置的家当、桌上放置的工艺品。她沮丧、失望，慢慢才缓过神，从沙发上站起来，绕屋子周围缓缓地踱步。屋内很静，仅仅是她的脚步声，风从窗外透进来，她打了一冷颤，眼前又漂浮几天前发生的一幕一幕。她闭起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又慢慢走向阳台。

    马路上来往的汽车、人行发出的声响淹没了她的思绪，她似乎从高楼缝隙里透出的阳光里看出了希望，她咬紧了牙关，似乎从她那发白的嘴唇里听到了仇恨，她恨小娇，她认为是小娇侮辱了她，是小娇把她看得一文不值。她走回屋内，瘫软到沙发上，叹气。

    生活本来是一面镜子，当人糊涂时，照与不照都没关系。林蓝对自己模糊起来，她无脸面再去打扰斯和，只有厚着脸皮投靠王雄。她去上班了，办公室有人打扫过，室内的吊兰、君子兰静静地看着她，此处无声似有声呵，她没心情去欣赏、取悦它们。她环视过四周，打开了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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