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竹菊的第一部原罪

    且说褚兰生举着一朵小花奔到屋里。这朵小花，是褚兰生从进山口摘来的，他知道龙珍珍最喜欢他送花给她，而且每次她只要一朵。结婚的那天，褚兰生对龙珍珍说，他想送个礼物给她，她说她什么都不要，只要一朵小花。他到山里摘了一束花送给她，她挑了其中最小的一朵插在床头，把其余的全部插到了屋外。褚兰生不解，问她，她笑着说，我只要你送……唯一的一朵花。她在“唯一”前面停顿了一下，故意加重了“唯一”两个字的语气。他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她要的是“唯一，你是我的‘唯一’”！

    褚兰生举着花站在屋里，他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足足有几秒钟。

    几秒钟，在历史的长河里只是瞬间的瞬间，但对龙珍珍来说，是那样的漫长。她看到了褚兰生手里的一朵小花，一阵惊喜掠上心头。

    在这几秒钟里，褚兰生的脑子一片混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看到的是龙珍珍在生孩子，生的肯定不是他的孩子。

    他那只举着小花的手慢慢地放下，把花塞到了口袋里。

    龙珍珍看到了，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泪如涌泉。她再也不敢多看一眼他日夜想念的丈夫，她想她的丈夫是不会原谅她了。同时，她又感到很满足。第六感官告诉她，她可能会在这次生产中死去，能在死前看一眼心爱着的丈夫，已经心满意足了。

    “哎哟……”龙珍珍咬着牙关，忍着疼痛，可还是痛得叫了出来。

    “不好！”他瞥见一只小手从龙珍珍的产门里伸了出来。

    褚兰生没有接过生，也不会接生，但为猪接过生。为了给猪接生，他研读了古人传下来的《中医接生知识大全》，他就凭着中医接生知识，学会了给猪接生，而且积累了一手的好经验。他还把《中医接生知识大全》里遇到的处理难产的知识应用到猪难产之中，效果相当之好。《中医接生知识大全》里是这样描述妇女难产的：有妇人生产，儿至产门，手脚先出，儿不得下，子死而母亡。破产门，或大，子母或九死一生。意思就是说，孕妇生产，如果孩子的手或脚先出来，大人和孩子都可能死去。如果此时孕妇的产门撕裂后能撑得很大的话，大人或孩子有一个能活下来，但这个概率还是很小的。

    “珍珍，别怕，别怕！”人命关天，褚兰生也顾不了许多，凭着那一点点中医接生知识和为猪接生的经验，他拿起一把剪刀，伸向妻子的产门。

    剪刀刚刚碰到产门，只听龙珍珍“啊”的一声惨叫，产门被生生撕裂，鲜血横流，即刻染红了孩子那伸出产门的小手。

    “用力啊！珍珍。”褚兰生含着眼泪大声吩咐。

    没有反应，褚兰生一瞧，龙珍珍已晕了过去。

    “珍珍……”褚兰生冷汗直冒，扑上去死命地掐龙珍珍的人中。这也是他从《中医接生知识大全》里看到的一点抢救孕妇晕死的方法。

    龙珍珍悠悠醒来。

    “珍珍，用力……用……”褚兰生看着奄奄一息的妻子，哭了起来。

    “啊。”龙珍珍憋出了最后一点力气。

    产门那被撕裂的口子一下子扩大了许多，孩子的脑袋露了出来。

    褚兰生心头一松，急忙上前捧住孩子的脑袋，颤抖着拉了起来。

    孩子终于离开了母体，是个女孩。

    褚兰生刚刚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发生的情况使他一下子傻了眼。随着胎盘产下来以后，鲜血不停地从产门里涌出。褚兰生立刻意识到，这是《中医接生知识大全》所说的“血崩”。就是现代医学说的“产后大出血”。《中医接生知识大全》里说得清清楚楚，“血崩者，剖腹不及，即死。”

    “天哪！”褚兰生大呼，举着泪眼，看着龙珍珍。

    “兰生哥……”龙珍珍嘴角动了动。

    褚兰生赶紧把耳朵贴向龙珍珍的嘴唇。

    “花……小花……”

    “噢！”褚兰生急忙从口袋里掏出小花，塞到龙珍珍手里，轻轻地：“你是我的唯一。”说着，眼泪喷涌而出，掉落到龙珍珍脸上。

    “孩……孩子……”龙珍珍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褚兰生赶紧把孩子抱到龙珍珍面前。龙珍珍艰难地把手中的小花举到孩子的胸前。突然，那捏着小花的手猛地垂下，握着小花的手落到孩子胸上，龙珍珍头一歪，吐出了她人生的最后一口气。

    “哇！”几乎在同一时间，生下来一直没有动静的孩子在龙珍珍落下的那只手的震动下，肺叶张开，吸进她人生的第一口气。

    “珍珍！”也就在同一时间，褚兰生大叫着扑在龙珍珍身上大哭起来。

    许久，褚兰生立起身子，看看龙珍珍，龙珍珍睁着眼睛，似乎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对他说。褚兰生把目光移到孩子身上，孩子紧闭着眼睛，安静地睡着，胸前那朵小花随着她的呼吸微微地抖动着。

    褚兰生心念一动，意识到了什么，伸出手从孩子胸前拿起小花，轻声对龙珍珍说：“放心吧，珍珍，我知道你的心意，孩子是你的唯一，也是我的唯一。”

    褚兰生话音刚落，龙珍珍那睁开的眼睛随即合了起来。

    褚兰生一边哭一边替龙珍珍擦干净了身子，给她穿上了她平时喜欢的衣服，环顾四周，看到了龙珍珍留在靠墙桌子上的戒指和布告。

    褚兰生拿起布告，几行熟悉的字跳进他的眼睛：“兰生哥，我走了，告诉你我被恶棍糟蹋了，那个恶棍已经死了，但在我的肚子里留下了种，我曾经想尽办法把它弄掉，但上天不让，时至今日，我无法面对你，也割舍不了我身上的这块肉，原谅我吧，兰生哥……”

    “天哪，到底是谁作的孽呵！”褚兰生仰天大呼。

    褚兰生收起龙珍珍留下的最后字迹和戒指，把其它遗物全部放到龙珍珍安眠的床头，取几捆干柴放到床下，把屋内所有的可燃之物全部移到床边，然后亲吻了一下龙珍珍的额头、眼睛和脸蛋，跪着点燃了床下的干柴。

    烈焰升腾，褚兰生抱起孩子，跨出门槛。

    屋外的天空，明月高照，繁星点点。月光里，那些围着房子的猪们对着起火的房间发出凄厉的嗷叫声，那几头曾经挡住了龙珍珍的去路的老猪，竟一个冲刺，钻进了火堆之中。

    褚兰生见了，嘘唏不已。暗暗下了决心，今生今世再也不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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