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瓷片才颓然滑落。沾着血的碎白散了一地,几片织在了他黑缎似的发中,仿佛寂寂偷放的零星野花,寥落而苦涩……
宝儿独自走在宁州城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眼前的浮华依旧,简直令人怀疑方才那凶险仅是一场幻。可她知道不是,因为兰熙真的不在了。
明明是她害得他们身陷险境,那样的情况下,他竟然没有责怪她,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拖她下水,只顾着要她先走,甚至没有提过叫她回去救他。
这还是往常那个可恶的混蛋兰小雀吗?
“别管我,你自己先走!” “若是你们敢动她一根寒毛,我就立刻毁了这张脸!”
兰熙虚弱却决绝的声音不断回荡在脑中,宝儿烦躁得捧住头,狠狠甩了几下,却怎么也甩不开,反而让自己心里更不是滋味起来。
混蛋兰小雀!谁叫你这么一厢情愿地说这些话!想要叫老子愧疚吗?你以为你是什么?你就是个死了都活该的王八蛋!纯自找的报应!
恶狠狠地一踢脚前挡路的石块,看着它直线撞去不远的墙根再弹回,宝儿心里乱得如马蜂窝一般,真恨不得这石头就是兰熙那厮,直接踹死了了事!
可事实并非如此,他为了救她,如今陷在淫窟,时刻面临着失*身的危险,这叫她如何能心安下来?
可恶!这厮一定是存心给她找不痛快的!
再用力踢开颗小石子,宝儿一跺脚,就往住宿的客栈冲。
罢罢罢,她可不要欠兰小雀半分的人情,这次的祸既然因她而起,就由她来解决吧!
半个时辰后,一个面皮白净的年轻小公子便出现在集香坊的门口。
他身着华衣,手持洒金玉骨扇,脚蹬锦纹靴,一身的贵气,一出现就勾得周围几家的鸨爹全挥舞着纱巾、彩袖迎了上来。
“哎呦,这位客官,要不要来我们弄月楼哇?要俊的俏的还是娇的媚的,应有尽有,包您满意!”鸨爹甲一把拖住宝儿的袖子,高大的身躯几乎要倾倒在宝儿的小身板上,直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弄月楼哪里有我们采铃阁好啊!我们这儿的倌儿招数多,价钱又公道,保管能令您欲仙欲死,享尽春*宵!”鸨爹乙颤抖着一脸肥肉,一个劲地想往宝儿身上磨蹭,浑身的艳香几乎能将她熏晕。
接着,又一个鸨爹欲将长长的红绡缠上宝儿的脖子,“客官,我们云萧馆……”
“啊——!”宝儿终于受不了地大叫出声,身子一矮从三人的包围中逃脱,往正奋力挤人的集香坊的鸨爹身后一钻,揖手道:“爷今天要去集香坊,谢谢几位的热情,下次再光顾你们吧!”
那鸨爹一听,立马得意地一挺腰板,对宝儿更热络了几分,殷勤地打着扇子将她往里迎去。
“不知客官想要什么样儿的倌儿呢?”
引宝儿在二楼视角最好的一处桌位上落座,鸨爹又端来了酒水果品,糕点小菜,边布菜边媚笑着问道。
宝儿皱皱眉,装作沉吟的样子,半晌后道:“爷喜欢雏儿啊!你们这可有新近的干净货色?”
“哦,没开过的啊?哎呦,没看出来,原来您好这口啊!”鸨爹闻此,彩袖掩口笑得暧昧,直笑得宝儿浑身发毛,觉得自己仿佛都真的不正常起来。
她屁*股挪了几下,强按捺着脾胃的抽搐,故意猥琐地搓着手道:“有没有啊?熟的早玩腻了,想尝尝青果子调剂一下胃口来的,若是没有的话,爷就去别家了!”
那老男人忙一甩袖子娇嗔道:“咱集香坊多大的招牌呐,怎么会没有呢!您先用些酒水,奴这就去带人来给您挑!”说完,再抛了个媚眼,才转身扭腰摆臀地走了,只留宝儿一个人在座中,默默胃里翻江倒海。
格老子的!男人竟然能长成这副德行!
不过没过多久,她便再也无力腹诽那鸨爹的形状了——因为这男倌馆里接客的兔儿爷,哪怕是还没开苞的,都绝对比那鸨爹要风骚十倍不止!
“爷,来嘛,祁连给您喂酒~!”一身轻透黄纱的单薄少年嘟着红唇,就要往宝儿脸上凑。
“笑言这里好难受,爷,您来帮人家揉揉~!”白皙少年直接敞开了衣襟,抓起宝儿的手就要往里探。
“爷,如墨给您跳舞吧~!”玄袍的妖媚少年凑上来呵气如兰,身子一边伴着场内的弦音磨蹭着宝儿,两手一边缓缓游*移着解开自己身上的扣子,露出大片雪一般莹白的肌肤。
格老子的!爷屁呢!再这样下去老子就要见爷爷去了!
宝儿两眼猩红,猛地昂头,强咽下即将喷涌而出的鼻血。
一旁侍立的鸨爹见了,忙挥散少年们媚笑着问道:“爷,这回您选好要哪一个陪你了吗?”见宝儿久久不回答,他又掩口暧昧地低道:“或者要哪几个,全要,都行!”
格老子的!
宝儿心肝一颤。
这回误会大了!她看起来有那么急色吗?天地良心,这么风骚的男人们,她真的消受不起啊……
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张笑得坏坏的俊脸,宝儿恍惚觉得这才是正常的美男子,接着就反应过来一件事情,泪水立刻又默默地在肚里决堤——这他娘的不就是兰小雀么!
呜呜呜,她竟被摧残到这种地步了,居然会觉得他那副嘴脸顺眼!
“爷?爷?”鸨爹见她不应,轻轻推了推宝儿的肩,才终于叫得她回过神来。
宝儿直直身子,清咳一声,淡定道:“这些都不合爷的胃口。爷要那种真正青涩的。不仅身子得干净,那档子事也最好一点都不懂的……”
宝儿越说越小声,鸨爹也越听越明白,打起羽毛扇笑得意味深长,“原来爷您想要那种没调*教过的新人儿啊……”
宝儿头皮发麻,却只得把心一横,咬牙认了,“是!你们有没有啊?而且爷喜欢长得阳刚些,不要太娘气的。”
“这个嘛……”鸨爹摇着扇子,一径地笑,死劲地笑,却始终不答腔,手也放到桌上轻轻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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