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不相离

    “咳咳……咳……”

    许久不曾体会的,那熟悉又遥远的咳嗽再次随着岁月的流逝，找上了永璋。

    永璋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这样咳嗽过了,在这十多年的生活里，他不是没有生病过，也不是没有咳嗽过。只是那些都只是一些小小的风寒,在乾隆那些无微不至的各种照顾和成群太医的治疗下,小小的风寒确实不能给永璋带来太大的伤害。

    但是现在这样的,似乎每一次的咳嗽都带着他生命的流逝，却是他从二十年前跟着乾隆进宫后,就不曾体会过的了。

    永璋苦笑一声,那些陈年旧事，其实早对他来说早就像梦一般，显得那么的虚幻而不真实了。但偏偏在现在,这一阵一阵无力的咳嗽，又让那些记忆深处的那些回忆，慢慢的在眼前闪现。那清

    冷的宅院，寂静的寒夜……

    “永璋？”

    突然被身边的声音惊醒，永璋回头一看，却是乾隆端着药碗担心地看着他，

    “怎么了，可有好些了？”

    永璋看着眼前满眼担忧的男人，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背后借力被小心的扶起，靠在男人的怀里，看着他小心端着药碗的样子，一时竟有些怔然。

    与永璋正好相反，眼前的男人显然很得岁月的优待，明明已经年过花甲，但那身形面容，怎么看也不过不惑之年，整个人给人除了带着成熟的风韵外，更多了那种内敛的霸气。这样一个男人，却为了自己这个病秧子，整天愁眉不展的。

    就着乾隆的手喝过碗里的药，看着眼前还在细心为自己拭擦嘴角的男人，心里一时五味杂全。这样一个男人，为了自己，不仅连天下都放弃了，现在更是对这个还在苟延残喘的自己亲力亲为的照顾。他以前可是连更衣都不会自己动手的啊。

    不是没看的眼前乾隆眼底的那些担忧与伤痛，甚至很多个无意间，这个如此骄傲的男人，会带着一丝的恐慌与茫然。这样的乾隆，怎么会不让永璋感到心痛。只是这残败的身子，却怎么也支持不到太久了吧。自己的身体，永璋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了，现在的每一刻，永璋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慢慢地流逝。这不是生病，而是大限将至了。尽管，他今年只有四十二岁。但是多年前的那些生活，早已毁了他的健康根基。宫里的太医果然都是医术高超之辈，他们预测自己估计不能活过四十岁，自己现在其实已经多捡了两年了吧。

    从自己二十二岁那年被窗外的几只雏鸟吸引，从而走出府邸被乾隆带进宫。这二十年来，永璋每一天都觉得自己过的很满足。自己现在得到的这一切，早就对他来说死而无憾了。只是，看着眼前的男人，却怎么也不忍心就这么扔下他一个人走了。

    多年前的那个约定，两人都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的他，需要一个安心的承诺与肯定，也一心以自己的意思，要求他答应自己觉得他会幸福的要求。只是现在看来，一切，似乎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只是事已至此，在这生命的最后一点时光里，永璋仍然希望在自己走后，这个男人依旧能够活的幸福美满。虽然，他知道或许自己的离去，会一并带走这个男人的所以笑容与快乐。

    但人总是一种矛盾又自私的生物，明明懂地道理，却还是要钻牛角尖一样的死拉着这个站不稳的理由不放手。固执的认为，活着的你，长命百岁的你，肯定会幸福的。

    “阿玛，我要是走了，你会难过吗？”

    “永璋？你在说什么？什么走不走的？你会一直好好的，我们会一直都在一起。”

    乾隆听着永璋的话，本来去替他捏被角的手一僵，另一只抱着永璋身子的手也是下意识的收紧。而永璋自然感觉到了男人的紧绷，靠在他肩窝上略略一转头，就看到披散在他肩膀上，自己已经花白的头发。

    “阿玛，白首不相离，当年您对我的承诺，现在都已经实现了呢。只是永璋不争气，这今后的日子，估计没法再陪着您了。您说过，会在我闭眼之前都一直在我身边，那我走之后，您还会守着我吗？”

    “永璋……”

    但是永璋说了这么多，似乎并不是要得到乾隆的回答。喘了口气，又示意乾隆听他说。乾隆看着怀里如此虚弱的永璋，也只能压下自己想要反驳的语句，只是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把怀里的人拥的更加的严实。

    “阿玛，我之前等了你二十二年，那么，你是不是也可以为了我，多等那么几年？”

    永璋知道，那些年他对自己的冷遇，是乾隆心底永远的伤痛。只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自己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果然，乾隆一听永璋这么说，眼里立刻闪过挣扎与痛苦。

    “阿玛，答应我，你会好好。我知道这样说很自私，但是我还是希望您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没了你，平安长寿又有什么意义？”

    乾隆早就没了平时的自信与沉着，声音在此时竟然已经带着颤抖与沙哑。这几年来永璋身体每况愈下，近几个月来更是开始缠绵病榻，对于一直亲手照顾永璋的乾隆来说，这意味着什么，其实早就清楚，只是心里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永璋现在主动的提起，逼着他去面对此事，让这个曾经权掌天下的男人，甚至有了一丝崩溃的迹象。

    天下能有什么事，能比每天亲眼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就这样虚弱下去而无能为力，而更让人感到折磨？看着一日比一日消瘦虚弱的永璋，乾隆觉得自己每天都像有那么一把刀，一刀一刀的割着自己的心脏。等哪天永璋真的就这么扔下自己走了，估计自己的心也就那么被割的没了吧。心都随你去了，永璋，你还留着我在这行尸走肉的活着干嘛呢？

    看出了乾隆的痛苦与挣扎，永璋也实在不忍心现在去逼迫眼前的男人答应自己。也就故作轻松的转了一个话题。

    阿玛，对不起，我不说了。今天天气很好呢，外面的桃花不知道是不是也开了。阿玛，你带我出去看看好不好。”

    本来还在内心里挣扎的乾隆听了一愣，下意识的道，

    “永璋，外面风大，你的身子……“

    乾隆的话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看着永璋近乎带着乞求的眼光，乾隆只能转身吩咐下人们去院子里铺上软榻，自己则给永璋穿戴好后，裹上披风，把他抱了出去。

    永璋依旧靠在乾隆的怀里，望着头顶繁花锦簇的桃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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