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段时间,当老杨家人从各式各样病症中恢复了健康,老海南就开始为儿女们操办婚事。出于基本的礼貌,老杨家只得痛苦地承认即将发生的事实。而这段时间里,老海南的一对儿女,则表现出一种微妙的感情变化。起初,一对兄妹忽然变得像两个陌生人,并且各自都尽力回避见面,即使有时待在一块儿,也都彼此觉得挺不自在,往日那种亲密无间的兄妹情谊不复存在了。几天后,他们才像突然发现了对方的存在,偶尔趁对方不注意,才瞟对方一眼,这是异性间含有某种特殊意义的观察,直到多天以后,两个人才勉强能像一般年轻男女那样眉目传情,而且常会为这种小把戏感到惊悸不安,多少有些犯罪感,疑心这种做法会不会被人说是乱伦。
为了避免这门亲事在黑风口可能引起不良影响,维臣奶奶借助狐仙大嫂的嘴,替干儿子家做了广泛的宣传,说即将成为夫妻的这对新人,绝对不是亲兄妹,他们的婚姻是早在多年前就定下的,完全合规,应当受到尊重。尽管这样,黑风口人还是无法克制那种宁信谣传,不顾事实的习惯,到处散布说,外来户老海南家,亲哥哥要娶亲妹妹啦。有些坏蛋竟敢不怀好意地编造一些下流的蜚语,说老海南家之所以这么急忙急火地给两个孩子办婚事,是因为粗鲁的梁果复,已经强迫妹妹当了娘儿们,现在是生米煮熟,木已成舟了。这种谣言让黑风口人大为气愤,认为老海南家两个年轻人,坏了黑风口多年形成的良好风化,甚至村里几个好事之徒,竟暗中策划了一场在老海家办喜事的时候,去寻衅闹事的阴谋,只是阴谋不够保密,最终泄露了风声,才没得逞。
为了预防万一,办喜事的那天,即将成为公爹的老海南,不顾村里人的嗤笑,一刻不停地像猎犬一样,跟在儿媳妇道边儿的轿子后面,直到轿子从自家门口出发,在村里绕一圈后又停在自家门前,没有发生一点麻烦。只是轿子放稳后,才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按规矩,新娘是要新郎抱进洞房的,可这时新郎却不见了。参加婚礼的人都相信新郎是怕羞,躲起来了。这样的事儿,以前曾发生过,维臣祖父的祖父娶亲的那天,由于心里过于紧张、怕羞,最后是被人从草垛里拖出来的。鉴于这种经验,前来帮忙的人就分头到各个角落去找,而新郎的爹则不顾羞耻地扯着大老爷们儿的嗓子呼喊儿子,声音嘹亮,活像发情母驴的啸叫。因为寻不到新郎,婚礼是耽搁了不少时间的。当公爹用粗鲁的脏话大骂儿子“野驴进的”时,尴尬的新娘就沉不住气了,挣扎着要自个儿走进洞房,却遭到主婚的维臣奶奶的坚决反对,她根据自己当年的经验,吓唬新娘:“这可不行,要惹祸的。”
这会儿最得意的是维臣。他幸灾乐祸地欣赏着一群人焦虑的场面,并天真地巴望着这种混乱能持续下去,最后把所有的人都激怒了,直当怒不可遏的老海南盛怒之下,丧失了理智,神经错乱地当众宣布:取消儿子的新郎资格,临时决定把道边儿改嫁给他,以示对自己儿子梁果复的惩罚。但当他发现老海南在最愤怒时,也没有这种打算后,就相信自己幻想是那么幼稚。嫉妒之下,他才忿忿地向大家透露:“我知道他在哪儿,”他好容易才止住眼泪,“在南河套坐冰车。”
老海南没和任何人商量,操起一根带刺儿的棍子,径直向南河套那边跑。二十分钟后,人们就看见,从南河套那边冲过来两个男人,仿佛古代奥林匹克运动会上的长跑健将,做拼命的最后冲刺,仅一会儿工夫,大家就看清,那是梁家父子在追撵,跑在前边的是儿子,跑动时步履轻盈矫健,手里还没忘记拎着冰车,对身后父亲的追打,显得那样从容不迫,一跑到门口的人群里,就立刻闪到维臣母亲身后,两眼惊惧地警惕着父亲手里棍子。当然,这种闹剧很快就被劝止下来。尽管老海南火气那么大,但当维臣奶奶说这样做会冲了喜时,他就很懂事地收起了棍子。可新郎心里却不能安稳,甚至在把新娘抱在怀里时,也没体验到是啥滋味,两眼惊恐地瞥着父亲。已经焦燥难耐的新娘这时却感觉细腻,透过红盖头,甚至连新郎倌头上两块紫伤痕,都能看得清。“这是咋会事?”新娘指着一块伤问。
“咱爹揍的。”新郎惊魂未定地说,两眼却在瞄着父亲。
“那这块呢?”新娘指着另一块。
“坐冰车时摔的,”新郎回答,“冰车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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