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的夏天来的特别早,刚进五月,天气就开始炎热,坡地上的麦子禁不住骄阳的诱惑,几个照面便泛出惹眼的黄色,田里的秧苗也一个劲往上猛蹿。这意味着农人忙的日子就快到了。
庄稼长势可人,但形势却不容人乐观。
5月6日立夏这一天,细心的人发现葛城好像有些异样,而敏感的人则感觉要出事。人们此时的心情,就像当时的天气一样,沉闷而压抑。
六点十分左右,天突然暗了下来。大片大片的乌云严严实实地盖住了整个天空,二十多分钟以后,乌云开始涌动,正当人们暗自庆幸天终于又有了亮光时,风姑娘又来助阵了,刹那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狂风像撒野的泼妇,在地上打着滚,卷起的尘土足有一丈多高。狂风还没走远,雨又脚跟脚的撵来了。
雨啪嗒啪嗒的猛下着,雨之大,之猛,就像天河决了口,天地间唯有一片哗啦声。
雷响起来了,声音略显低沉,听起来就就好像有人在天空搬动桌子。闪电只一下就没了踪影。但雨依然下着,有人说这样的天气容易掩盖罪恶,后来发生的一切,证实了先知们的预见。
王老汉是整个葛城起来最早的一个,出门时他特意看了一下时间,——五点正。出了门,他立即发现了街道的异常——满地的花花绿绿的纸片,他捡起一张,睁大眼睛一看,才知道原来是日本人印发的传单。
他再一看,发现每家每户门上都插着一面小小的太阳旗。
“这才一晚上功夫,怎么城里就变样了。”他叽里咕噜的念着,故意绕道去了保安团防地,远远的,他就看见了保安团房顶上飘扬的太阳旗。
“变天了,真是变天了。”他嘀咕着,慢慢向城门走去。
城门更是变了样,以前守城门的是保安团,而现在,守门的都换成了日本士兵。
城门是关着的,王老汉没想那么多,他担着箩筐,对直向城门走去。
“站住,今天一律不许出城。”在城门边,两个士兵横端着枪将他拦住了。
“太君,东葛村的老李家明天娶媳妇,请我去给他们置办酒席。嘿嘿,行行好,放我出去吧。”王老汉小心的陪着笑脸。
“八嘎,今天的不行,明天有了良民证再出去。”
“太君,这不行啊,明天就来不及了。结婚可是人家一辈子的大事啊,耽误不得,你就让我出去吧。”王老汉苦苦哀求着。
“该死的支那猪,支那猪。”两个士兵突然相视一笑,然后举起刺刀,一起刺进了王老汉的胸膛。
“啊——啊——”王老汉尖叫着,一会就没气了。
天大亮以后,又有很多有事需要出城的市民,但都被堵在了门边,他们看见了门边躺在血泊中的王老汉,一个个无可奈何地离开了。
不久,保安团全体出动了,他们一个个都穿着一身和鬼子一样的黄皮,每人拿着一个话筒在大街上高声叫喊:
——市民们听着,皇军有令,每个人拿着自己的户口到一刀流会馆登记,领取良民证,有了良民证,才可以自由进出葛城。
到了一刀流会馆,人们才发现,一刀流会馆已经改弦易辙成了日本宪兵司令部。而保安团也改名为“和平建国军”了。
一夜之间,葛城就变换了大王旗。
葛城城门5月7日那天紧紧的关闭了一天,很多进城的农民和商贩都被无情的堵在了外面,他们虽然没能进了城,但是却知道了城里发生的变化,因为城门上方挂着几颗人头,据说他们拒绝和皇军合作。
人头下边的墙上,贴着一张安民告示,上面清楚的写着,明日起,进出城须持良民证,良民证人手一册,不得借于他人,违者斩首。
下面写着附近几个乡镇的村民办理良民证的地点和方法。很多人看过以后就默默的返回去了,赵青山和小乐也在这群人之中。
“大哥,咋办,今天还进城吗?”小乐问赵青山。
“今天只好这样了。回吧。”赵青山说。
离葛城一公里处时,赵青山突然停住了,他说:“日本人这一招真毒,我们没有户口,就拿不到良民证,以后我们进城就难了。”
“只有叶金生他们几个可以想办法搞到良民证,他们是本地人。可我们怎么办,难道就不进城了?”
“走,我们到古塘镇找夏老医生去。”赵青山对小乐说。
“大哥,怎么想到去找夏医生呢?”
“你没听说吗,夏老医生出身名医世家,朋友多路子广,找他想办法没错,他一定会帮我们这个忙的。”赵青山肯定地说。
夏老医生一天到晚坐诊看病,葛城发生的一切事情他似乎有所不知,听了赵青山的一番话,夏医生愤慨地说:“小日本只能猖狂一时,他灭亡不了中国的,中国只要有你们这些热血青年存在,中国就不会亡。”
当赵青山说明来意是要夏医生帮忙搞良民证时,夏医生坚决地说“这个问题就交给我来办,我一定想办法帮你们搞到良民证,你们好进城杀鬼子。”
问题搞定,赵青山谢过夏医生。和小乐返回卧虎岭去了。
两人出古塘镇不远,就碰见了二鬼子——和平建国军。他们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沓证件,看样,是到乡镇办良民证来的。
“大哥,搞不搞?搞掉他们我们就不愁良民证了。”走过以后,小乐问赵青山。
“不行,这样我们拿到良民证也没用,同样进不了城。”
“大哥,你没忘城墙上的人头吧,我们什么时候替他们报这个仇?”小乐走着走着,脑袋里出现了几颗血肉模糊的人头。
“明后天我们就可以报这个仇了。”
“怎么报?”
“我们还有地雷吗?”
“有。”
“那就好办了。”说完,赵青山附在小乐耳朵边如此这番的说了一通,小乐一边听一边点头,样子开心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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