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忽间他猛地牵起她的手，兴奋地叫起来：“看，那边有卖栗子，你最喜欢吃的。”
那个卖栗子俨然一副想要收摊的样子，便被喘气连连的他叫住，执意要买。
她的心底涌过一阵暖流。她的小手在他的大手里暖洋洋的。
其实她很想告诉他，她长了蛀牙，已经很久都不吃糖炒栗子了。只是偶尔一次让他见到她在家里剥栗子吃，一直很惦在心上。
她握着暖烘烘的油皮纸袋，手还一直被他牵着，身子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他高大瘦削的背影，她的心里竟然头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
随后的日子里有过无数美好的片段，直到他们成亲那一日，已是民国时代，免去了旧时婚姻的许多繁文缛节。但是拜堂的时候只见到了他的娘而已，听闻他爹艾永璇已经病入膏盲，下不了床。她头一次见到皓希眼底的担忧，眉头的紧锁，一直拉着她的手走到他爹的房间里。头一次见到躺在床上恹恹一息，黧黄面色，两腮深深地陷进去的艾永璇，她心头一紧，被他拉的手也微微地颤栗了一下。
“爹，你看看我跟子悠呀。”他带着哭腔，双膝一软，高大的身影低了下去。她也跟着跪下来。
艾永璇已经不会说话了，只有眼珠子朝他们跪的方向转了一下便咽了气。
屋子里的人乱成一团。
她手足无措。怎么会这样？她的心中隐约不安。
洞房内，他愁云惨雾，她一句话也不敢说，坐在他的身边，看着桌子上的龙凤喜烛不停跃动的光，奄奄地微弱下去，两人一直坐到了天亮。
她伏在桌子上盹着了，待她醒来的时候，双肩已经多了一件衣裳，是他的。可是他却不在新房内。
她站起身来，身上还穿着大镶大滚的喜服，她揉着倦眼，门在这时开了，他已经换了一件新袍子，只是脸色儿有点苍白，眼圈儿也有点青了。
“子悠，对不起，这事来得太突然了。”他捱着她坐下，从她宽大的衣袖里摸到她的纤手，“我没有想我爹……原本是我们结婚是为了冲喜来着，这下……唉……”他语无伦次地说不出话来。
子悠看着他身上素色的袍子，以及略显凌乱的头发。结婚之夜却遇到他爹暴毙，子悠虽觉忐忑不安，却还是温和地偎在他的怀里。
“不管怎么样，以后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都对你好……”他抚摩着她柔软的发丝嘴里喃喃地低语着。
门訇地一声巨响，将她从遥远的回忆中逼到了现实，她发现自己还坐在冰冷的地上，地上都是破裂的碎片，她还记的当初四年前的那一天他说的那一句话，可是屋子里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她的嘴边还留着那碗药的汁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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