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还不知道,不要抱太大希望——”本想打击两句,毕竟从大狱内捞人出来谈何容易,可话说了一半,从地上爬起来的两人像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是打定主意紧抱他这棵烂木头疙瘩了。
“杜大哥,能不能把这个送给家姐?家姐自幼体弱虚寒,最是怕冷了。”卢福将地上打着补丁的粗布棉被递到杜平安手里,眼神中充满再生父母般的感激。
“放心吧,你姐姐要是知道外面有个弟弟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她,一定会活下去的。”杜平安打定主意,不论结果如何,绝对不能让这两个人自杀。否则自己失责不说,也是让眼前两位可敬可叹的亲人伤心欲绝。
“天色不早了,都回吧,东西我一定会带到的。”杜平安将宜云交还给妇人,拎起两个包裹,头也不回的钻进角门,向大狱内堂走去。
“静思糊涂啊,他一个小小衙差如何救得了月楼,连姚主簿都躲得远远的,可想而知,月楼这事情恐怕捅上天了。不论月楼犯没犯事,这次恐怕凶多吉少——”管老头摇头苦叹,刚才还挺得笔直的腰板这时候彻底弯了。
“爹,我知道杜大哥只是小小的衙差,但是——”管甄氏抱着婴儿,若有所思的望着眼前矮小的角门,突然话锋一转,“爹,您要是在这里办公,会从这里走进去吗?”
“老夫怎会是那低贱的衙差——”管老头本能的抗拒把自己往那人见人厌的职位上放,可转味过来一想,甄静思虽为女流却颇有主见。以前深居后宅,不太了解,这次儿子管月楼蒙冤下狱,一家老小全都乱了套,是眼前这个看似娇柔,性格却坚毅的儿媳一手支撑这个摇摇欲坠的大家庭。现在甄静思如此问,想必有什么想法,管老爷子凝神朝矮小的角门瞄了一眼,嗤之以鼻道,“狗道儿,简直有辱斯文!”
读书人讲礼节,生意人讲财气,做官人讲运道,普通人讲平安,不论哪一种人大多对此角门畏之如虎狼之穴,而刚刚的杜平安却想也没想便直接抄近路从角门走进大狱内堂,可以想见此人秉性:磊落刚毅,务实不墨守成规,不拘小节,胸中必有丘壑。
“但愿如此吧~~~”管老爷子长叹,拄着拐杖默默走出大狱后墙。家中仆人暗地里说他老古董,只知光宗耀祖,不知道关心儿子的死活。天地为证,天下哪个作父亲的不心疼儿子,想他管仲卿四十有子,子孝文博,如何不喜?!可男人的爱,有的时候不是那么好表达。
“回吧,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听天由命吧~~~”管甄氏抱着管宜云走了。傻愣愣站在原地的卢福望了望管甄氏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其实不当衙差,我也可以走这门的。”卢福搞不懂走这门与救不救得了姐姐有什么关系。
杜平安拎着包裹钻进角门,没想到这堂堂县衙大狱的后门竟然如此荒蛮,杂草遍地,破败的前朝囚室地基□在外,狰狞的刑具就这样明晃晃暴露在空气中,上面锈迹斑斑,瞧之令人毛骨悚然。就在杜平安不自觉加快脚步,却在拐角处与一黑影相撞,“呜!”这一碰撞来得突然,黑影发出一声闷哼,连人带着包裹摔倒在地。
“你没事吧——”杜平安一个趔趄差点跌倒,稳下身体才发现被自己撞到的人正是一向神秘兮兮的梁仵作,因二人一向无交集,这时候将人撞到,杜平安多少有些尴尬,于是歉意上前,“原来是梁仵作,是我莽撞了,不小心把你——”
杜平安歉意的扫了眼滚到一边的包裹,黑色的大布口袋已经散开,赫然从里面滚出一节血淋淋剥了皮的胸骨架,见到如此惊悚的一幕,加之周围阴沉的环境,顿时吓得杜平安一个激灵,生生将所有的歉意吓了回去。
“哼!”梁仵作本就灰白的脸色此时变得铁青暗沉,冷哼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将滚出来的胸骨架纳入黑布口袋。只见梁仵作那双苍白枯瘦的手掌沾上鲜血时的这一刻,整个人好似从地狱爬出的食人恶魔。
梁仵作见杜平安傻了一般呆站在原地,一双瞪得老大的眼睛见了鬼一样盯着自己,登时死鱼眼一翻,语气阴沉道,“是狗的一段胸骨!”说完将口袋扎进,扛起黑布袋就打算从角门走出去。
“狗骨架比人骨架好~~~”想到刚刚那段骨架剖面有些凸出,不似人骨的凹平,立时杜平安紧绷的心神一松才恍然觉察出自己这句话有些不妥,于是冲着即将跨出角门的梁仵作喊了声,“入冬吃狗肉好,驱寒暖胃——”“砰!”杜平安话还没喊完,后墙那边传来一声闷响。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