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隔壁间剧烈的咳嗽声将迷迷糊糊进入梦乡的杜平安吵醒,一仰头,透过小窗户见屋外月光如水,一派寂静。
“娘亲喝水!”这是豆芽稚嫩焦急的声音。
“咳咳咳咳~~~,鱼儿乖,娘亲没事。。。。。。”妇人急喘着,边压制咳意,边吃力的说道。
“鱼儿想跟兄长去暨阳吗?”妇人突然开口问道。
“暨阳?”鱼儿困惑道,“暨阳有饭吃吗?会不会有人欺负鱼儿?”
“暨阳有饭吃,那里也没有人再打鱼儿,说不定到了暨阳,鱼儿还有书念。”妇人慈爱道。
“那鱼儿要跟兄长去暨阳!”鱼儿兴奋的欢呼。似乎有了饭吃,没人殴打,有书念便是比天堂还美的去处。听到鱼儿的欢呼,妇人却陷入久久的沉默。
“娘亲不去吗?”鱼儿苦恼。
“娘亲不能去。”妇人长叹。
“是因为爹爹!”可以想见此时不满的豆芽菜一定撅着嘴,瞪着那双水汪汪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鱼儿不喜欢爹爹,讨厌爹爹!鱼儿要和娘亲一起去暨阳吃好吃的,爹爹找不到鱼儿和娘亲,就不能再欺负鱼儿和娘亲!”
“鱼儿还小,鱼儿不懂。。。。。。”妇人再次长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女人的宿命。
“娘亲不去,鱼儿也不去了。”鱼儿闷闷的说道,语气却异常执拗。
“鱼儿不怪娘亲自私?”妇人不忍。小豆芽却不明白这“自私”是个什么意思,拧着细长的脖子等待妇人的解释。
“娘亲知道鱼儿跟着兄长去暨阳一定能过上好日子,鱼儿的兄长是个好人。只是娘亲不想让鱼儿步娘亲的老路,受人恩果当千年记。古人有结草衔环,今日娘将一辈子的幸福去报答。娘亲本是孤儿,六岁时幸得爷爷收养才免于饥荒而死。爷爷早逝,留下鱼儿爹爹一人,身无一技傍生,终日沉迷赌博,娘亲不忍席家香火从此断绝。。。。。。”隔壁屋内妇人低语和鱼儿沉沉的呼吸声在屋内久久回响。
“报恩嘛?”杜平安摇头叹息,为报恩,明知会毁了自己一生,却依然义无反顾。其忠义令人钦佩,其结果令人唏嘘。杜平安不知道如此做法是全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中华美德,还是愚不可及的妇人行径,总之在这一刻,杜平安心中对妇人产生一丝敬佩:巾帼不让须眉!
依靠在身后凹凸不平的泥巴墙上,望着从窗外一泄而出的流光,目光久久徘徊在被褥上一针针深浅细致的针脚上。杜平安体味着人性的复杂与多变,回忆起这三十年来一路走来的艰辛与得失,突然有种释然与放松。往事如烟,大抵便是此时此刻的光景,杜平安内心回归最初在儿童福利院扒着栅栏往外瞧时那一刻的憧憬。
清早天刚蒙蒙亮,杜平安便听到隔壁房间的响动。起身走出客堂,却见妇人正拿着木瓢站在缺了口的陶瓦缸前轻蹙着眉头发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吧,离家一晚上的男人直到此刻尚未归家,杜平安长叹,从包裹里取出仅剩的三十五两银子,只留下五两,将其余三十两银子包好,偷偷放进被褥,乘着妇人忙着去河边担水,杜平安悄悄跨上行囊走了。
在路边摊上花了一个铜板吃了碗阳春面,杜平安便匆匆向府衙后巷的杂役间跑去。
“你怎么还在这逗留,知府大人正在过堂,过完堂你便要押解人犯游街示众!”刚走到杂役间门口,杜平安正踌躇着到哪里找人要回自己的老马,却见一白发苍苍的老人从里间走了出来,一见到杜平安便大声吵吵着。
“我的那马——”杜平安不是不知道事情的要紧,可关键是那老马是他回家的希望,口袋里只揣着五两银子的杜平安可不想押解着三名囚犯徒步走回暨阳县城。
没等杜平安把话说完,老杂役牛眼一番,嗓门倍亮,“瞧你这后生说的,你那匹老马要是在放在七八年前有可能拿不回,可如今老得连吃肉都嫌咯牙,谁稀罕!还是快去府衙门口等着接班,老马我自会帮你牵到城门口,等你出城!”
“如此多谢了!”杜平安抱拳作揖,扭身朝府衙门口跑去。越是在这个时代混,杜平安越是感觉到自己这份衙差工作的重要性。仅仅凭借穿越百年的记忆想在这个封建礼教根深蒂固,社会背景动荡不安的年代里求生存,真的不是一般的艰辛。
念诗词搏出位,如今科举都废弃一两年了;靠商经创家业,如今商人全是红顶商人;靠理念新颖搞新政,戊戌六君子便是前车之鉴;靠脸白找富婆,满大街几乎见不着雌性生物,所以杜平安顿时感觉,前途渺茫,还是老老实实干衙差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吧。
“怎么才来!要知府大老爷等你一个小小的押差不成?!”刚跑到府衙门口,就被昨天接待自己的傲慢衙差给狠狠训了一顿,杜平安满面愧色,连连称是。看在昨天沉甸甸的黄白之物上,傲慢衙差翻着一双□眼睛,戏谑道,“昨晚去秦淮河了?”
“大人说笑了。”杜平安半遮半掩的回答,那样子还真像个道貌岸然的欢场高手,引得身旁傲慢衙差“心照不宣”的嘿嘿淫-笑。
“秦淮河上的花娘那是江南一绝,个个色艺双绝,这伺候人的功夫更是翻陈出新,听说最近学了洋人些玩意,更是泼辣劲道的很~~~”两个男人凑到一起消磨时间,最好的谈资便是女人,最得意的话题便是自己在红粉帐内的丰功伟绩。傲慢衙差说得眉飞色舞,口沫横飞,杜平安时不时的一针见血,更是让傲慢衙役生出几许“相见恨晚”的惺惺相惜。
此时路上行人渐多,却大多围向了府衙门口,甚至有些胆大的指指点点,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些什么。杜平安困惑,“这些人围在这里,可是想瞧囚犯游街?”
“这江宁府隔三差五有游街示众的囚徒,这些贱民见多了,自然不可能回回有这么高的兴致。”傲慢衙差扫了眼街边那些窃窃私语的民众,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不屑,“这些贱民今天早早赶来,还不都是为了瞧瞧轰动江宁府通--奸案的男女主犯!”
“这通--奸案闹得动静挺大?”杜平安迷糊,通--奸案的男女主犯都是暨阳县人,杜平安可没觉得这案件在暨阳县有多轰动,毕竟通--奸--杀人案比起造反叛逆,似乎在清政府看来罪责轻了不止一筹。
“三审三判,你说能不轰动?!听说连老佛爷都惊动了,可是结果还是监候审,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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