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越来越冷,只是未见下雪。沐王妃已经下葬,夏宇飞轩前往礼王府,将孩子接了过来。
聂辛荷看着孩子,鼻头一酸,有万千的感慨融于无声的叹息中。
窗前的微风轻轻拂过,冬天的风,自然带着刺骨的凌冽。她起得太早,外面一片沉寂。
她可怜这个孩子,心中恍惚想起小时候,那天夜里,她烧得极其厉害,身边只有一群宫女侍候着,而当时的她,是多么渴望父皇母后在自己的身边陪伴着。
夏宇飞轩醒来,天色未全淡开,发现身边的人不在。
忽然,一件外衣覆上自己的身,她并没有回头,眼睛怔怔地看着前方。
夏宇飞轩从背后揽着她,“这么冷,你怎么站在这里!”
聂辛荷神情恍惚,没有回答。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小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夏宇飞轩努力想把回忆往前拉,可是前面却是一片迷茫,“小时候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怎么会?孩时的记忆,多多少少总是有的!”聂辛荷不相信夏宇飞轩说的话,“只是你不肯说罢了!”
“我并没有隐瞒你的意思!”夏宇飞轩轻轻地叹了一声,想回忆,真的回忆不出任何东西。
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开口,“听奶娘讲,我八岁的时候学骑射,发生过一场意外。”
夏宇飞轩很小就会骑马,他的青涩岁月,几乎是在马背上度过的。年少的人,就容易焦躁。那一日,手下替他选了一匹大漠进贡的宝马,血红色。那是上次骑射比赛得胜,父皇送给他的礼物。
每一次骑着它,夏宇飞轩心中就带着满满的自信。只是当时正逢骏马的**之期,宝马变得愈加急烈,一被人骑上背,就开始狂躁不安。当时年轻气盛,只为了驯服它,便强行驾驭了出去。后面的随从,怎么追也追不上。
烈马在漫无人际的荒野中乱跑,夏宇飞轩一拉缰绳,却发现已经控制不住了,它一个劲地往前跑,不顾地往前跑。忽而一阵狂躁,活生生将夏宇飞轩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在身体脱离马背的瞬间,他只觉身体落在空气中,而后便是一阵致命的疼痛,之后便不省人事。
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榻上,整个人脑袋昏昏沉沉,对于之前的事情,竟然忘得一干二净,心中无限的惧怕,只觉像永无天日般,黑暗一点一点地将他吞噬。
听了夏宇飞轩的话,聂辛荷心中微微一颤,不知不觉地喊了一声“飞轩!”
“嗯~”夏宇飞轩轻轻地应了一声,“当时,我连父皇母后都不认得了,每一个人,对我来说,都是那么陌生。八岁的孩童,好像一个人从此就被抛弃了。”
“飞轩,你当时是得有多害怕啊!”聂辛荷能明白他的感受,她也曾经失去记忆,那样的日子,好像生命中缺少了什么似的。
想寻觅,却无从下手。一旦挣扎,便会引来无数的痛苦。生命残缺了,活着便不再安心。
“我没事,一切都过去了!”夏宇飞轩轻轻地吻了吻聂辛荷的发鬓,忽然眼前一亮,“辛荷,你看!”
聂辛荷抬头,发现窗外居然下起了雪。如柳絮般,纷纷洒落。那样的场景,好美。如同半空中洒落的一朵一朵白色的小花,在空气中跳舞,脚点地而止。
“这是第一场雪,冬岁的第一场雪!”聂辛荷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喃喃地说。
“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夏宇飞轩见聂辛荷有兴致,便这样说。
“哎,还没洗漱呢!”聂辛荷反牵着他的手。
“这个不急!”
他套了一件大衣,也替辛荷裹上厚厚的羊毛衣,一推开门,外面的雪便洋洋洒洒地涌了进来。
原来,外面早就一片雪白了,这雪,不知道是何时开始下的。地面尚未结冰,洁白的雪花被踩出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痕迹,在他们身后留下一排长长的脚印。
聂辛荷的脚被陷了下去,她拔出一只脚,另外一只脚又被陷进去了。衣服穿得极多,略显得笨拙。
夏宇飞轩扶着她,咯咯地笑着。
“不许笑!”聂辛荷怪嗔了一下,自己也淡开了笑容。
“这雪,恐怕已经下了一夜了!”夏宇飞轩看着远处的枝丫,都已经冻上一层厚厚的冰了。
兴许是半夜融了,如一串水珠,正要滴落下来,却被凝结在半空中,晶莹剔透。
现在还太早,几乎没有人活动,四处寂静极了。聂辛荷的手冻得有些僵了,五指通红。
夏宇飞轩用手努力地搓着,把她的手收进了自己的胸口里,用自己的体温暖和她。
聂辛荷笑了,鼻头红通通的,但心里却无比幸福。
“还冷吗?”
“有你在,我就不会冷!”两个人相视,仿佛周围的时间与空气都静止了,这样的对望,永远看不够。
“以后,我要带你去寻一片绝色山水,我们就隐居在那里,就只有我们两个!我们一起赏春夏秋冬,一起游湖光山色!”
“只要有你的地方,我都会去!”
这样平凡的承诺,却很暖人心,已经感受不到严冬的酷寒了,所有的一切,都被浓浓的情意包揽着,越来越暖和。
两个人一步一步,竟走了大半个王府。
回来时,发现琉璃已经在里面打理了。她身上裹着厚厚的毛绒,整个人也结实了不少。
“王爷,王妃怎么起得这么早啊,外面已经下了一夜的大雪了!”
说着,琉璃便端着热水过来,给聂辛荷洗漱。不知何时,外面却站了一名小厮。
“王爷!”他轻轻地喊了一声。
“王爷!那人刚才就来过一趟了,见你不在,我让他先回去了,现在又来,兴许是有什么事!”
夏宇飞轩刚坐下,又站起来,走了过去。聂辛荷看见那小厮在门口对夏宇飞轩说了几句,夏宇飞轩头也没回就出去了。
“什么事啊?”聂辛荷不放心地问了琉璃一句,看他那样急切,心中反倒不安。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