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的风景

    自从二雷出发去沙洋农场接人，金口碑的妈妈就一直在盼着儿子们能早点顺利的回来，连见面的场景她都想象了好多种。每天放牛的时候都把地点选在路边，选在能看到家的地方。这天终于被她盼来了。

    金口碑一行终于到达毛河了，他决定先随弟弟一起去看母亲。快要到家的时候，母亲先看到了自己，她激动的大声喊了起来：“儿呀，我在这里！”说着就朝这边大步迈来，金口碑也跑着迎了上去，母子二人抱头痛哭了起来。母亲说：“儿呀，你总算是出来了，我天天都在盼着这一天呐。”

    金口碑扶着母亲坐在了路边的草地上，他也跪在母亲身旁继续哭着说：“妈，我做梦都梦见自己出来了，可是梦一醒我就忍不住想哭，现在终于自由了，不过请您放心，上面说了，我这被冤枉的五年国家会补偿我的，工作也会落实的。”

    金口碑的母亲说：“真的吗？那就好，那就好，老天有眼啊，让我的儿好人有好报哇。”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

    金口碑用手抹了抹母亲脸上的泪水，这才发现，五年不见，自己的母亲已经更加苍老不堪了，不免更加悲伤起来，但是又怕母亲哭坏了身体，于是他强忍着泪水说：“妈，别哭了，我这不是出来了吗？以后我好好孝顺您。”

    金口碑的妈说：“你光孝顺我可不够啊，孩子，你的堂客你可不能不管啦，她的父母死了，自己变成了一个男人，虽然跟你打脱离了，但她也是为了你好，贾氏所吃的苦受的难不比你少，国家可以补偿你，谁来补偿她呢？以后你要像亲人一样对她，对大丫子你要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你知道吗？”这个连自己姓父母长什么样都不清楚的，靠和姐姐一起流浪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出身的老母亲，竟然有如此的心胸，真让金口碑人佩服，自己还真得到了母亲的嫡传，金口碑感动的同时又觉得很自豪。

    金口碑马上应允着母亲：“妈，这个我知道，我下午就去看看她。”

    母亲拴好那些牛，和几个儿孙一起回家休整了一会，煮了几个鸡蛋给大儿子压压惊，随后金口碑就带着大丫子回到响通湾，想去看看前妻，五年没见，她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呢？金口碑的心忐忑着，实在猜不到妻子会是一副什么摸样。

    贾氏的家里大门紧闭，屋里没有人。还好，这正好给金口碑一点时间适应，让他悸动的心稍微缓一缓。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房子显得破败了不少，一群还没有长粗毛小鸡在门口觅食，看到来人了，个个吓得惊叫起来，却不见鸡妈妈的身影，心头不免掠过一丝荒凉，他又扬起头看了看门前的银杏树，树依旧还是老样子，粗壮的主干，茂密的枝叶，一边伸向了河中间，一边又伸向了屋门口的场子上，还是像以前那样熟悉，五年的时光不曾在它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低头间他又看到银杏树下的一块石头，这不是自己多年前从河里捞上来的那块石头吗？石头也还是老样子，没有改变它的摸样，可能是由于坐的多变得更光滑了，场子也扫的也很干净，屋门口的柴火整齐的码放在屋檐下，想象得出，贾氏依然认真的对待生活，瞬间，金口碑觉得亲切起来，欣慰起来，心情也平静了下来，于是弯下腰，吹了吹石头上的灰尘，又用手拭了拭，在那块石头上坐下来等。

    大丫子在四处寻找着妈妈，终于在公社的碾坊里她看到了妈妈和仙草姐姐正在碾米。大丫子急切的大声喊道：“妈，我回来了。”

    贾氏看到大丫子回来了很高兴，问道：“回来了就好，接到你爸爸了吗？”

    大丫子一脸诡异的调皮样说：“当然接到了，你猜我爸爸他现在人在哪里？”

    贾氏说：“还能再哪？在你叔叔家里呗？”

    大丫子笑眯眯的说：“猜不到算了，你跟我走吧。”

    说着大丫子就拉着妈妈的手走出了碾坊，仙草也赶出来说：“等等我。”

    贾氏一脸的糊惑“你让我先拍拍身上的糠末呗”贾氏一手拍打着衣服，一边把自己的那只胳膊从大丫子的手里抽了出来。

    三人来到银杏树下，看到树底下坐着一个人，贾氏的心头一紧，难道他来这里了？再仔细一看，这个胡子拉碴憔悴苍老的男人果真是自己的丈夫。

    金口碑看到女儿带着两大人回来，他也激动站了起来，定眼一看，贾氏完全一副男人扮相，显得很陌生，有点认不出来，旁边的姑娘也从未谋面。难道这就是？金口碑的脑海里闪现出弟弟跟他讲的事，再仔细一看，金口碑认出了贾氏身上的这身衣服正是自己以前穿过的。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笑笑，微微露出了两颗金牙。

    贾氏呆呆的看着曾经的丈夫，五年不见，他变得有些沧桑，胡子长了，皮肤黑了，人也显得老了不少，但两颗熟悉的金牙还是那样亲切，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在她眼睛里打转，她多想上前抱住自己的丈夫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啊，可是她没有这样做。而是强忍着泪往肚子里咽去。

    这时还是仙草姑娘打破了僵局开口说：“这位就是陈大哥吧！”

    金口碑点了点头。说了句：“嗯”

    贾氏介绍到：“这位是仙草。”贾氏一副粗嗓音，一下就刺进了金口碑的耳朵里，让他难过起来，巨大的磨难终究还是把曾经的娇妻折磨到了这步田地，人到底还是感情动物啊！怎么就比不过大树和石头呢？他的心头无限的悲凉起来。

    良久，金口碑才缓过神来，接着说：“哦，您们的事二雷在路上已经跟我说了，我都知道了。”

    接着，贾氏把头一低，看了一下自己的窘样，假装坦然的摸样自嘲起来：“怎么，我变成现在这个摸样，把你吓一跳吧。”

    金口碑听了很尴尬，只是不自然的把嘴巴撇了撇，然后低低的说：“吓倒是没有吓到，只是有点不敢认。”

    贾氏坦然的邀请前夫：“还是到屋里去坐吧。”

    一行人走近了屋内。

    落座以后贾氏接着问：“你的事，上面有说法没有？”这时的气氛明显没有那么尴尬。

    金口碑长长的呼吸了一口气，说：“我今天来，第一是想看看你们。第二就是想跟你们说说我的事，我在监狱里认识了一位教书的金大哥，是他帮我写的喊冤报告，上面才派人来调查，我才能出来的，现在我翻案了，定性为冤案，国家会补偿我的，还会安排我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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