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手掌摊开在她眼前。
桓洵温柔地说道:眸眸,跟我去一个地方。
虹江江面辽阔,江上渔火点点,像一朵朵的金色菊花一丛一丛的。
桓洵将蝶眸抱下马。
牵着她的手走在岸边,江风徐徐,偶尔,几缕炊烟从船舱上袅袅升起,这样的烟火味看起来普通,真实,而又亲切。
她和他就这样一直静静地走。
谁也不说话。
蝶眸心里惴惴,换作别的男人,妻子若同意他娶别的女人,不是都应该很高兴的吗,为何,他那副表情,好似她欺负了他一样,像一只受伤的小兔子。
想到这儿,蝶眸不禁窃笑起来。
桓洵奇怪道:好好的,你笑什么,莫不是发高热了。
便伸手去抚她的额头。
蝶眸挡开了他的手,笑晏晏道:我没事呢,就是想起来你刚-----,她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桓洵兴趣被提了起来,待要追问。
不意江边不知何处响起笛子声。
笛音萧瑟,缠绵徘侧,歙说还泣。
仔细一听,是《汉广》。
两人都被笛声吸引,相视一眼,寻着笛音走去。
走了数百步,见一弯小小的渔船停在浅滩处,船头挂着两个白色的灯笼,船舱用竹帘遮了,看不清里面情形。
桓洵打量着那两个白色的灯笼,见到灯笼上的两行字。
豁然开朗。
对着船舱道:想不到三哥与我们是一样的心思,都到这里来偷凉来了。
他故意将我们两字咬得重些。
蝶眸心咚咚跳了又跳,想不到,不期间,又与他偶逢了。
笛声嘎然而止。
竹帘侧动,桓淇挑帘而去。
天蓝色的衣衫家常干净,脸上带着暖人心弦的笑意。
拱手道:即是五弟和幕,六妹来了,不妨进去喝杯茶如何。
桓洵拉住蝶眸的手,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了。
桓淇的眼睛瞥了瞥两人握着的手,不动声色地挑起竹帘,请两人进去,动作分外地优美。
蝶眸颇为尴尬。
风炉上的水咕嘟咕嘟烧开了。
三人围着一个小小的案几。
桓淇拿过案几上一个彩釉仕女的搪瓷罐子,用一个精致小巧的勺子取出里面装着的茶叶,每次量少许,分别取了三次,放进桓洵和蝶眸面前的成窑茶盎里,茶叶细而舒展。接着,他用软锦垫着,提起风炉上的茶壶,往每人的杯子里注些水。
顿时,茶香四溢。
桓淇歉意道:粗茶淡香,还望二位不要介意。
桓洵道:三哥谦虚了,能喝到三哥亲自泡的茶,实乃五弟我的荣幸。
说罢,端起那盎茶,细啜了一小口。
“是清明的雨前,但另一种香味是。”
蝶眸此时也品了一小口,接着桓洵的话道:是梅香。
桓淇喜道:正是。
“这茶做起来着实是有些费工夫的,把冬日里开的梅花采下,用盐水浸了,晾干,用绢纱收好,密封,置于阴凉处,取清明时节开的头一茬的茶,只取经了雨水的嫩尖,焯水炒干后,取封了几个月的梅花,一层梅花,一层嫩茶地铺好,重新放入阴凉处贮存,”
放一个多月就就可以了,那梅花的香味浸入到茶叶中,
她含笑望着桓淇道:淇王,不知我猜得对与不对。
桓淇回笑道:幕容姑娘猜得极对,茶叶放得久了,失去了那股新鲜味,因此,再好的茶也次第下去了。
蝶眸又轻抿了一口道:这茶取得就是梅花的香味,品得也是雪中梅香之清洌,本身就是一道有傲气的茶。
桓淇哈哈一笑,眸光转向桓洵,“五弟擅琴,曾以一曲屈降益州将士,我这里正好有拙琴一方,不若趁此机会,我们携手一曲如何。”
桓洵清清泠泠的目光摇曳,如深潭被微风轻掠。
他仿佛很乐意地说道:如此岂好。
桓洵取过古琴,桓淇取出身上随身带着的玉笛。
蝶眸总觉得这气氛融治得不太正常,安静地坐在旁边观望。
宫、商、角、徵 、羽。一个弦一个弦地拨出。
时而低沉,时而激荡,时而幽咽到低谷,时而又如万里江水沸腾,千军万马咆哮沙场。
蝶眸的心跳也跟着一上一下起伏不定。
桓洵将手下的丝弦拨得越来越快,桓洵唇边的笛子也不示弱。
两个人你来我往,以曲渡心,杀影暗迭。
十面埋伏,四面楚歌。
异调迥意。
相当地不合拍。
蝶眸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看这二位恐怕是意犹未尽,不拼个你死我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广袖一甩,做出一个起舞的姿势。
心里暗痛,缺了右手,这舞就折了许多的美感。
她悠悠然飘出了船舱。
桓洵和桓淇停了下来,也跟着走了出去。
立在船头,迎风而舞,素衣翩跹,似云澜,如凌波。气似烟兰,华容婀娜。恰似白莲出绿波。
彼时,月华正好,灯火朦胧。
桓淇想了想,一丝清音逸出,还有什么比《洛神》更适合此情此景呢。
桓洵负手立在船板上,神色暗淡。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他暗自琢磨着这几句话,已是了然。
作品做了调整,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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