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城外火光冲天。
铜铸的城门也被火烧得炙热通红。
桓洵命令遁甲队和弓弩队在城楼上列阵,遁甲队在前做掩护,弓弩队在后拉开弓弩,箭如急雨似的飞速落下城楼。
成氏一族临时组合成的散军,大都是老实巴交的农家人,缺少做战经验,那见过 样的阵势,个个扔掉手中的武器,抱着头逃窜。
做为成家主心骨的成祁,暗想再这样打下去,自己是决对占不了上风的,正欲下令退兵。
后方突然烟尘滚滚,铁蹄踏踩黄土的声音近在耳畔。
烟尘散后,数以万计的铁甲战士仿若从天而降。
为首一人坐在一匹毛鬓乌青发亮的骏骑上,手握长枪,一身雪亮的明光铠甲,红缨披风在他身后左右飘扬,眉间两鬓略有些霜白,面目雄伟,重眸长臂,气势逼人,此人正是桓洵之父桓数。
他勒马止步,一举一动,身形皆端重有持,让人望之自生敬畏。
成祁只知其人,未曾见其面。
今日一见桓数此等气势,自知大势已去。
他生情极傲,岂肯就此罢休,宁可死于刀剑之下,也决不苛活于世。
于是,一踹马肚子,提着刀杀开一条血路,朝着桓数便直扑过去。
旁边祖冲,何峤等都急忙要上前去护桓数。
桓数做了个制止的手势,泠笑道:老夫骨头闲置已久,正想好好地练练,此人之举,正合我意,尔等退后。
祖冲、何峤不敢阻拦,只得站在两边,绷紧神经,以防不测。
成祁刚经恶战,脸上身上全都是殷红的鲜血。
杀红了眼的他,在火光的映照下,脸上皮肉绽开,红白相间的嫩肉往外翻着,五官扭曲在一起,狰狞可怖,好像来自阿修罗地狱的鬼刹。
桓数摆好架势,历经沙场的杀气又重新聚拢在了他眼中。
成祁大吼一声,大刀朝着桓数的头砍去,桓数以长枪抵住,成祁咬着牙,把所有的力气都按在了那根长枪上,桓数身子渐渐弯了下去,刀刃离桓数的胸口只有几寸的距离,祖冲急得双手搓来搓去,何峤也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又都不敢出声。生怕惊到了成祁,威胁到桓数的性命。
桓洵在城上借着火光将城下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暗叫不好。
父亲身老心壮,又爱赌气,若是此时下暗手,少不得被父亲埋怨。可是,眼前父亲性命要紧,他要怎样,以后受着就是。
顾不得许多,桓洵拿起一弯轻弓,拉个满弦,瞄准成祁的后背,嗖地一声发出,白羽利箭穿透成祁的后背,直达前胸,成祁睁着双眼,双手死死握着刀,倒在了桓数身上,众人这才忙着上前去,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成祁从桓数身上推开,桓数整理好装束重端坐于马上,胡子一抖,眼晴朝城上瞄去,心里怨道:洵儿这个臭小子,擅自放泠箭,不然他一定可以打败成祁的。
成祁一死,成氏军马乱成一团。
桓数带人控制住了场面。
俘者千人,降者逾万。
桓洵吩咐人大开城门,迎接桓数进城。
成炀一族被杀得所剩无及,还有几个逃脱的,已不足为患。
桓数一行被桓洵暂时安置在容城富有人家家里。
花木小堂中,梨花木的桌子上放着几碟精致的点心,临窗的高脚凳上放着一个彩绘的珐琅美人瓶,瓶中插着几支用蜀锦做成的假花,看得出主人家的细致精心,堂中桓数坐在榻上,桓洵立在下首,他让桓洵将这次南伐的的情形都说于他听。
桓洵不敢隐瞒,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桓数。
前面的倒还好,当听到桓洵将成炀一家满门斩杀的事情时,他的眉头微不可见 地往中间挤了挤。
说到最后,桓洵跪在桓数面前道:孩儿今时能攻下容城,全仗着父亲大人平时的谆谆教导,孩儿无以为报,特送父亲一件礼物,以表孝心。
桓数捻着胡须好奇地问道:哦,洵儿要送爹什么礼物呢。
桓洵站起来,冲门外喊道:带进来。
两个士卒便架着一个妙龄女子走了进来,但见这名女子面目玲珑,肤白如玉,发长七尺,光可鉴人,身姿曼妙婀娜,楚楚动人。
桓洵指着她说道:这位是成炀 的妹妹成玉。
桓数一双老眼瞧着成玉,隔着她,有一个影子与她重叠在一起。
那是年轻时的幕容飞雪,冰雪为骨,白莲雕容,高傲绝泠,每每和她一起,他心里都觉得那是种亵渎,即便二十年过去了,无来由的压迫感从未消失,对这个女人,他不得不承认,她令他惧怕,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他自己也不甚明白。
二十年了,幕容飞雪还保持着最初他见她时的姿颜,眼前这个女子堪称绝色,与幕容飞雪相比,却至多算是个小家碧玉,但她身上有着幕容飞雪所没有的新鲜明艳 ,这一点,让桓数很满 意。
桓数试探性地问桓洵:洵儿,你这样做,不怕你母亲生气吗?
桓洵郑重地回道:母亲爱重父亲,又通情达理,自会理解。
桓数哈哈一笑道:是会理解的,根本就从未在乎过,当然会理解的。
他边笑边走下榻,走到成玉面前,他尽量把语气放温柔,“你愿意随我回康州,嫁给我吗?”
成玉抬起一双泪光涟涟的杏眸,细声细气地说道:小玉现在已经无家可归了,能得大将军垂怜,实在是让小玉感激涕零,小玉自然是愿意的。
她的声音渐次低沉下去,小小的花瓣一样的脸宠绯红一片,更加惹人怜爱了。
桓数心头一荡,情不自已地牵起成玉的手。
纤骨柔弱,娇怜无依。
桓数那还能自持。将成玉整个揽在怀中,带着她走了。
父亲虽重权在握,但个性有时慈软,这次他杀成炀一家,以绝后患,恐怕父亲并不认可,这个女人是被他哥哥锁在了房里,因此没有送命,想不到最后她成了自己最好的挡箭牌。
堂前风飞雪,屋中炭火浓。
桓洵双手负于身后,脑中是成玉临走时的笑容,那笑容太过于古怪了。
他从不是个心慈心软的人,这个女人,同样,他也不会留她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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