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大的灾难也总有慢慢过去的一天。无论多深的痛苦,也无论这痛苦是撕心裂肺,还是痛彻肌骨,只要活着,就不得不去承受,而时间也并不会因为怜悯、同情或厌倦,有丝毫的驻留、歇息……
石原海的精神状态恢复得很快,虽然依旧忙碌,但如今的忙碌带给他的是充实,而非倦怠;这忙碌是怀着憧憬与希望的拼搏,而不是在绝望与无奈中的挣扎。所以,忙碌是一样的,但精神状态却和他在义安救灾之时有了天壤之别。
灾民已经得到了安置,他们被冲毁的家园也得以重建,虽然安州大部分地区粮食颗粒无收,但有朝廷的救济和其他未受灾州府的大力驰援,安州灾民几乎无一饿死,更为庆幸的是,这场多年罕遇的洪灾既未引发瘟疫肆虐,更没有引起民间暴乱,这在让石原海感慨无比的同时,也让祁毓轩唏嘘不已。
石原海感慨于安州民风的朴实和善良,大灾面前他看到太多的大情大爱,这些发自于民间的大爱才是抗击洪灾的真正的中流砥柱,百姓对朝廷没有更高的要求,哪怕只是有一个站脚的地方,有一顿不至于被饿死的饱饭就足以让这些百姓们对朝廷感恩戴德了!有这样的百姓,对朝廷来说,难道不是幸运吗?难道不值得朝廷对这些朴实的百姓们加倍地体恤吗?
而祁毓轩呢?在与石原海有一样感慨的同时,他又多了另一番感悟。
“这次救灾、赈灾的成功,得益于冉轶成最初的一句建议,那就是尚方宝剑!”
若没有尚方宝剑,各州府官员会推诿敷衍,会不拿他这个“六皇子”当回事,若救灾、赈灾不力,后果不堪想象。
若没有尚方宝剑,那些各地驻军的将领们更不会听命于他这个不得志也没希望的皇子,更不会将在兵部任闲职的冉轶成放在眼里,而六皇子就更无可能在这些驻军中培养自己的力量。
一切皆归功于“尚方宝剑”!可“尚方宝剑”到底是什么呢?表面看起来,那不过就是挂在皇上御书房中的一把比普通剑做工用料略好一些的剑而已,就这样一把剑用龙黄绸缎裹了,用御旨定义了,便成了至高无上的权力!
六皇子通过这次救灾、赈灾,撤换了两个知府、三个地方驻军统领和若干个县令、将领,同时他更领悟到了一个他以前从未深刻体会过的道理:仁者可以无敌,但换来的只是可有可无的尊敬,不会令人臣服,更不会令人惧怕,真正能做到这些和真正能统治一切的,是权力!是至高无上的无人敢仰视置疑的强权!
所以,祁毓轩更加坚定了他要上位的决心!上什么位呢?当然是皇位。
石槿柔几乎成了祁毓轩的贴身“谋士”,自从石原海被祁毓轩调至安州府办公之后,义安县令一职便再次落在了鲁有为鲁大人身上,而县衙通往后宅的大门也被锁闭了,只是没贴封条而已。
县衙后宅交给了秀荷、水生打理,石原海带着卢师爷去了安州,而石槿柔和丁忠被祁毓轩、冉轶成带在了身边,陪同他们一起巡视各灾区,救济灾民。只是在巡视中期的时候,京里忽然来了一道圣旨,宣冉轶成即刻回京,片刻不得延误。
尽管连六皇子在内,大家都感到惊奇和莫名其妙,尤其是石槿柔,她猜不透冉轶成此时回京到底是凶是吉,恋恋不舍的同时,心中难免惴惴。但圣意难违,冉轶成只得匆匆辞别众人,在安心的陪同下连夜赶赴京城。
冉轶成这一走就再无消息传回,直到救灾赈灾接近了尾声,六皇子一行回到了安州府衙,准备辞别石原海回京城的这一天,冉轶成仍无任何消息传回。
“石大人,连日劳累,我们也该歇歇了!”六皇子对石原海说道。
“是啊,这次大灾总算熬过来了!这后续的抚恤也非一日之功,下官一定竭尽所能,做好善后。”石原海现在跟祁毓轩已经相当稔熟了,人的相互交往就是这样,相熟了,彼此说话办事也就随意了。
所以,六皇子、石原海、卢文绍、石槿柔、金明、丁忠六个人在安州知府衙门的议事厅内有的坐、有的站,有的在喝茶,也有的在嗑瓜子,皆是很自在很随意的样子,并未严格按照君臣之礼、主仆规矩就座、说话。甚至在祁毓轩站起来踱步、与其说话的时候,石原海依旧坐着未动。
“石大人,今晚麻烦你将这次洪灾始末写成奏折,明早便交给我,我打算明日就返京了。”
“是!下官一定据实撰写,不敢妄加雕琢。”
六皇子笑了笑说道:“修饰雕琢一下是可以的,而且也是必要的,石大人可明白我的意思?”
石原海沉吟了一下,说道:“殿下此番亲临灾区,与百姓同甘共苦,何须再加修饰?”
六皇子注视着石原海,眼神中说不出是欣赏还是无奈,之后他平静说道:“石大人为人堪称楷模,可这为官之道还需好好学学。”
石槿柔笑道:“父亲若早有为官心机,或许也就不会如此操劳了。”
六皇子点头说道:“石大人为官,眼下属于高不成低不就。”
石槿柔不由说道:“还请殿下点拨!”
石原海也以期待的眼光看着祁毓轩。
祁毓轩微微一笑,说道:“以石大人目前之能力,掌管一州一府足以,或者掌管六部之一也未尝不可,但若掌管两个以上就欠火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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