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只觉得身体里有溪水潺潺而过,浸入骨髓的通彻……没有任何词可以描摹面容,三千繁花,八荒天雨,那是一种徐徐绽放的惊心动魄。
她听到自己跪倒在地上的声音,还有那一声声的呢喃:求求你,帮我……让父皇和娘亲活过来,或者……或者杀了哥哥……
姜华笑了,他说:不惜任何代价?
是。
不怕死?
不怕!
现在就要你死呢?你死,我帮你。
……好。
阮绵不敢抬头,只能看到一袭红衣缓缓低垂到了白玉色的地砖上,三千青丝一垂而下。一个暗哑的声音在低笑,他说:你这份六亲不认的狠劲倒不错。
她不答,不敢也不知道该答什么,只能任凭寒意彻彻底底钻进了骨髓,直到再也睁不开眼睛。
阮绵渐渐陷入了混沌,她问自己: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不是每一个故事都有后来,不是每一段奇遇都有后来,阮绵的后来早就丢弃在了四年前的大火里,万劫不复。
*
阮绵回到了祭天台上,虽然,她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从天宫掉下来的,但吹在脸上的风已经是暖和的了,这让她差点儿消散的生命又渐渐聚拢了起来。她在祭台上睁开了眼,吃力地爬了起来,一步步蹒跚,没走几步就踉跄着跌倒了。手脚,原本有以前的利索。
冻伤可以致命,也可以让人浑身迟钝,又或者废一只手,一只脚。她很庆幸,好歹手脚还是有知觉的,虽然那上面破了许多伤口,血液凝结成了块,但至少它们没废。
离开祭台之前,她抬头仰望,天宫遥遥在上,只能依稀见着几抹云影……如果不是手脚的伤口实实在在地存在,她都不敢相信她真的在那儿见到了姜华,那个传说中的桃花郡的创世神……
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和他约定什么,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还活着,总有一天,她还要再上去,再到天宫里去,履行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契约。
瑶山并没有变化。她拖着脏兮兮的身子下了祭台,没过多久就见到了白衣翩翩的瑶山弟子的。短短十数步,她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她,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阮绵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而他们却是一派见了鬼的神情。她低头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身体,除了几处伤痕,她整体来说还不至于像鬼……她抓耳挠腮,朝着他们扯出个勉强比哭好看的笑容来——
良久,弟子中带头的出了声,“姑、姑、姑……”
咕咕咕?阮绵一愣,“你也是鸟?”
砰——那人用力捶了一记胸口,利索地接了下文,“……娘你还活着?!”
“……”谁是你娘……
“你,快、禀报掌门去!”
“你!让搜山的弟兄们赶紧停了!这还经得起折腾吗!”
“你,去山门拦着,老天保佑千万别让白翎师尊找到这里!”
带头的瑶山弟子一番竹筒倒豆子一样的命令,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后朝她抱拳,“在下铸剑堂弟子宋九,奉掌门之命接阮姑娘回山。”
风吹过,送来一阵阵的寂静。
阮绵瞠目结舌地看着恭恭敬敬的瑶山弟子,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出走了半天自个儿的地位已经由“隔壁世界来的贪婪凡人”成了秦思的座上贵宾级“阮姑娘”。而且,小小一个凡人居然还动了瑶山弟子专门搜山,这待遇,与之前小小屋子当雀儿蚱蜢养着可不是一个档次的。
朱九又是一抱拳,“姑娘,您可安好?”
阮绵木然点头,“好。”
“姑娘,您身上的伤口还是处理下为好,朱九是铸剑堂的,不擅药理,不如送姑娘去凤色那儿?”
朱九看模样已经三十上下,可是热切起来,那双眼却好像是十四五的少年,好比凡人的世界里斗蟋蟀的少年一样的眼神。阮绵在他热络的目光下招架不住,本能地点头,“好。”
阮绵跟着朱九去了药庐,一路上,瑶山弟子还在窃窃私语:
“活的,真的是活的……”
“她真的跳下去了吗?”
“那还有假?白翎师尊干的事,哪桩不……天哪,她居然活着从祭台上下来……”
“不知道她有没有见到那个人……”
“嘘!不要命了吗!”
那个人,说的是姜华?阮绵细细听着,丧气地发现在药庐的人是凤色,那个凶巴巴的女人。她似乎是等候已久,可是看到她的一瞬间,脸上却仍然露出了见鬼一样的神色,良久,她才僵硬着开了药庐的门。
冻伤的手脚都需要敷药。凤色虽然是女人,可动作却比秦思粗鲁了不知道多少倍。阮绵咬牙忍着想一点一点硬撑过去,却在她上了不知道什么药后痛得尖叫起来,“痛——”
凤色神色不变,把她缩回的手又拽了出去,不轻不重贴上一块膏药。
“你!”阮绵咬牙,“你给我上的什么药!”
凤色淡道:“伤药,你如果不想上,可以和朱九去说。”
凤色讨厌她,阮绵无比地确定这一点。可是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们是这桃花郡上的高档人种所以瞧不起外来的“凡人”吗?她也无比确定,没有秦思的命令,凤色的不敢对她用毒的,那痛死人的必定是伤药。
凤色眼底的是轻蔑,□裸地写在脸上。
她咬咬牙,壮士割腕一样握紧了拳头把手臂伸了出去,“继续。”
这一个伤重的午后,在凤色嘲讽的目光中过去。等到所有的伤口都上好了药,阮绵已经疼得只剩下喘气的力气。凤色上完了药就离开了,留下她在药庐里趴着疼,躺着也疼,翻来覆去调整不好姿势。
公报私仇!
可是,究竟是哪个私仇,却又没法说上来。末了,阮绵缩在药庐的小榻上狠狠咒她:脾气那么大,和那只死鸟凑一对算了!谁说瑶山上都是神仙一样的人来着?眼下就有一男一女两个混账!
药庐里药香淡淡地飘散着,她疼得呲牙裂嘴动弹不得,只能瞅着外面的日头耗时间,这一等,从午后到黄昏,一个人影都没有踏进药庐。秦思啊秦思,不是早就有人去跟他禀报了么?
她躺着,窝着,侧着,趴着,换了无数个姿势,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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