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没跟人说过“对不起”,一时间怔怔说不出话来,半响道:
“是我不好,你别哭了。”
苏灵琳怒视他一眼,瞪大眼睛向他展示自己没哭,刚刚的眼泪竟然硬是给憋回去了。
“外强中干的丫头,这么爱哭就哭,还有什么不敢的,”沈瑄摸摸她的脸颊,“忍什么忍?”
苏灵琳攥紧拳头咬着牙齿道:
“我很想揍你,可又不敢。”
沈瑄哑然失笑: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何必委屈自己。”
苏灵琳心想,他这是在鼓励自己揍他吗?怎么想都觉得有个大阴谋在其中,一想到自己斗不过沈瑄却还要和他纠缠好久,又泄气地松了手,愤愤的揭起身边一片瓦,大力丢了出去。
她挥臂的样子那么凶狠,好像刚刚丢出去的是沈瑄。沈瑄盯着那片瓦在园中石阶上摔得粉身碎骨,容光倏然一冷:
“你这么讨厌我?”
苏灵琳狠狠瞪他,脸上写着“你说呢”。
沈瑄忽然意识到,自己对于她而言更像是一种折磨,翻开旧回忆,满满一本都是苏灵琳受欺负的血泪史。
苏灵琳站起身拍拍灰尘,双足轻轻一点,纵深跃下屋顶,像一只小鸟挣扎跌扑着脱出沈瑄的掌心,头也不回地向园中走去。
她步伐那么轻快急促,像是迫不及待地离开囚笼,沈瑄盯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眼神扑朔,意味难明。
他明白自己实在算不得一个好人。每一个对他好过的人,最终都会因为被他伤害而离去。这像是他命中被设定的诅咒一般,从来没有失准过。
夕阳西下,沈瑄站在屋顶,也站在回忆里预见未来,微风拂过荡涤着他的雪光绫罗衫,衣袂翩飞好似如从云雾中起,然而他的眼睛里并无乘风弄雪优游尘世的自在愉悦,却似刻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孤独和悲哀,像个被世界抛弃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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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家的婚礼在金陵绝对是一等一轰动的大事,那热闹铺张绝不逊于沈瑄当日在京城的婚宴(虽然后者这事儿给苏灵琳搅黄了,但在苏灵琳出现以前整个仪式还是颇为排场的),苏家也是跟随城中贵族们齐备了礼物前去道喜。
苏青城在后面骑马看运着贺礼,沈瑄苏灵琳同乘一匹马走在最前,这两人的衣裳都鲜艳耀眼,引得一路上众人侧目。沈瑄坐在苏灵琳身后,毫不避嫌地圈着她的腰肢,整个人都靠在她背后。
“我们可以多住几天再走,顺便多瞧瞧新娘子。”
苏灵琳是个不记仇的姑娘,前几天被沈瑄欺负的委屈早就让婚礼的喜庆冲得一干二净。沈瑄见她兴冲冲的样子,心里也有几分欢喜,嘴上漫不经心道:
“别人家的新娘子有什么好看。”
“楚伯伯家的大厨很厉害,烧的菜很好吃,这回你可算有口福了。”
沈瑄对她的品位很是质疑,该不会又是些臭豆腐臭苋菜之流吧?
“那姓楚的娶了哪家姑娘?”
“不知道,我也好奇着呢,听说不是本地的人家,而且没有亲戚。”
“那就是孤女了?”
“孤女怎么了,孤女就不能嫁人了?”苏灵琳最见不得沈瑄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以为他这话是在看不起人,“我听说这位新娘子人不光长得漂亮,人又温柔娴淑,很是讨人楚伯伯一家人喜欢。”
“你也知道温柔娴淑才能讨人喜欢,你为什么不学着点?”
沈瑄头懒洋洋地挨着苏灵琳的光滑如丝缎一般的脖颈,左脸快要贴住她右颊,那触感细致温润,他心里一阵舒适自在。
苏灵琳突然注意到众人在看,尤其阿发和小梅那两个家伙吱吱喳喳的议论——
“啊,看不出来姑爷这么文雅,其实也和小姐一样豪放啊。”
“那是自然,我们小姐都霸王硬上弓了,姑爷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可是这骑在马上亲热也太招摇了吧?”
“这叫恩爱,这叫情趣,你这木头懂什么,哼。”
“小梅,那改天我们也情趣一下?”
“呸!”
这两人捂着嘴说话,自以为很小声,明明搞得大家都听见了!
苏灵琳听得无语,忽然感到沈瑄的下巴抵在自己右肩上,围观的众人都是一副“知情知趣”的样子,忍不住脸红焦躁,小声道:
“你别动手动脚,大家都在看。”
“他们爱看让他们看去好了,”沈瑄好不惬意地靠着她,手上不忘搞些小动作戳戳她的脸蛋,或是拨弄她的发梢,“谁叫本少爷好看呢。”
说话间已到了楚家门口,果然是车马盈门宾客络绎不绝,楚灵扬胸前披挂着红花,脸上喜气洋洋,人也显得愈发精神,他老远里便看见苏灵琳,一面笑着迎接来宾,一面朝苏灵琳挥挥手。
“绵羊哥哥!”苏灵琳兴高采烈地喊道,忽然眼角余光扫到人群中一个极为耀眼的身影也被簇拥着,看着竟然这般眼熟。
那人正在拱手回应周身寒暄的众人,举手投足潇洒磊落,腰间弯刀上刻一枚枫叶印记,正是红叶大侠箫仲。
苏灵琳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心跳这样急促剧烈,咚咚咚地几乎要蹦出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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