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是乡下生的,不会意识到,自己很快就会抵达生命的终点;而他床头那只小闹钟,每当它们这么“刚刚”地一叫,也就要喧闹起来,催他晨读、上学了,迫他做个勤奋的人。
他下床,迷惚着套上袜子,呆坐桌前,等着头脑逐然醒来。
然后他蓦然意识到,这是老家、一个叫娘娘寨的乡下。那几声断续的鸣叫,来自掠过屋顶的一群大雁。
又到了鸿雁北归、万物复苏的时节,窗外,是愈来愈浓酽的春天。他透过窗子,瞧见一丛连翘吐露黄灿灿的花瓣——家乡山坡上大片大片的映山红,都是这样的颜色,灿烂如海,催人联想。
油菜花和映山红有相同热烈腥醇的气息,总让他联想到死亡、麦地和性。今天这个奇怪的早晨,却让他联想到爱情、希望和权力……
怪了!
吃饭的时候,看着给他盛饭的妈妈,他忆起小时候,和邻居的小姑娘油菜花盛开的田垄边捉迷藏,映山红的灌木里,天空一碧千里,无数蜜蜂半空游弋往复——这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
早饭后,肖子鑫把摩托车从仓房里推出来,找块抹布擦拭得锃亮,不由得就想起了当初苏莹给他买摩托的情景,算了,不想她了,妈妈把一包一包装着野生林蛙油、松花粉、蟾蜍皮、椴树蜜、蜂胶和野生核桃仁、松籽仁、野生灵芝、刺五加的塑料袋拿出来,父亲帮他小心翼翼地绑后座上,就告别了。
摩托车一上路,他顾不得回头再跟父母说声再见,保重,突突突……
直奔悬圃县城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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