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兴汉虽然是大明朝一名普通的下级军官,可渗透在骨子里的却是人人平等的现代思想,根本没有人分三六九等的古代尊卑意识。.虽然尽量适应这个社会,可到了关键时刻,本源意识就会不自觉的主导他的行事准则。
李如柏就是诸葛亮在世,也不可能猜到潘兴汉的真正身份,仍用那套早已形成习惯的处事方法,想利用身份上的巨大差别,压制蓟镇枪骑兵营一头,然后大事化小,给个甜枣,稍许安慰一下就算拉倒。
可李如柏没想到潘兴汉竟然如此硬气,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以至到了现在,弄的不上不下,无法下台阶。顶着上,势必加深两军敌对,弄不好就是一场火拼,这是谁也无法承担的严重后果。退着下,当着部下的面势必威信扫地,被人家拿住的一百多个辽东兵也无法要出来。
正在两军对峙、无法善了之际,满城寻找枪骑兵营的蓟镇左营一千名步兵赶到。
李如柏看到蓟镇游击将军王必迪,决意让这位枪骑兵营的上司给自己找个台阶下,遂说道:“王将军,你们蓟镇枪骑兵营与我的人发生冲突,把一百多个军卒都逮起来了,还打死一个,为维护咱们两军同舟共济的兄弟关系,请你命令他们放人,这事两不相欠就算完了,我也不再追究。然后都赶紧散开,各自回去执行军令,免得耽搁大事。”
李如松本想通过王必迪找个台阶下,没成想求雨求到火龙庙。
王必迪为救援枪骑兵营,奔走在各个军营,求爷爷告奶奶,却无结果,正为此事窝心上火。他在来的路上碰到看护现场的一队枪骑兵,知道了这事原委。来到这里就是要给枪骑兵营撑腰,哪还能替辽东骑兵遮丑开脱。
“李总兵,事整的这么大,命令放人可以,要是手下军卒因这事炸营撩挑子,我可捂不住。”
这哪是答应,明显在暗示手下军卒闹事。李如柏听了王必迪不软不硬的话,好悬没气炸肺。“你说怎么办?”
“谁说也不如提督和袁大人说了算。我看就将两方军卒和倭寇头颅尸体一同抬到中军,让二位大人明断。咱们按你说的该干嘛干嘛,别耽搁军中大事。”
听了此话,李如柏知道这一百多闯祸的军卒是要不回来了。头颅是手下人割下来的不假,可倭寇身体上的致命伤却都是隧发火枪打死的,军中仵作一验就知,何况哥哥李如松战前还发布不许随意割取倭寇首级的军令。不论从军法还是战前令来考量,这些人都凶多吉少。*非常文学*提督李如松再偏袒,也不会为这么大的事做主。
“我还有军命在身,顾不上处置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王必迪你看着办吧!”李如柏咬牙切齿的说完,用阴狠的目光盯视潘兴汉一眼,跳上马背,打马扬鞭,绝尘而去。
“接替骑兵营兄弟,将这些辽东军卒和倭寇尸首都送到中军大营,请提督大人裁决。”王必迪对着蓟镇步兵命令道。“兴汉和我去中军找袁黄袁大人处理此事,世祯,老叶,赶紧带着弟兄回营歇息去吧,有话回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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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军赞画袁黄,浙江魏塘人。他博学多才涉足极广,在佛学、农业、民生、水利、医学、音乐、几何、数术、教育、军事、历法和太乙六壬奇门“三式”绝学等方面,“莫不洞悉原委,撰有成编”。还是著名思想家,提倡“诸恶莫作、众善奉行”、“隐恶扬善”、“迁善改过”。
深受道学影响,袁黄对朝廷法度不敢稍有逾越,做事一向严谨,执法必严违法必究。事情到了他手,没有通融一说。
袁黄听了王必迪、潘兴汉等人的述说,在问案之前,不由分说先打了潘兴汉十军棍,理由就是目无尊长,忤逆上官。这可能是效仿皇上惩罚不畏强权放言上书的言官的做法。不管对不对,顶撞比你地位高的人就是犯了大不敬,要先受一顿惩罚,然后再有事说事。未经上官批准,擅自做主处罚人犯,也是潘兴汉挨打的理由。
等将潘兴汉打走,袁黄按照军中程序,开始审问相关人等。
潘兴汉领受刑罚之后,被抬入后帐。就在军医给其屁股上药之际,协助袁黄处理事务的另一个赞画刘黄裳满脸幸灾乐祸的走了进来,“你没来时候,我算了一卦,就知道你小子今个有难,非得挨揍,事先跟行刑军卒做了交代。怎么样?对吧!好受吗?”刘黄裳是个没大没小的顽童,经常以给别人算命为由捉弄人,就连朝鲜国王李昖也曾着过道。
“知道挨揍,你还不替我求情,真不够意思。”通过钱世祯,潘兴汉与这两位军中大人物经常往来,关系处的很融洽。知道宋应昌不在,这二位就是蓟镇浙江籍军兵的幕后支持者。
“别说你,就是我将他惹毛了,也一样不会手软,那个老秃驴,有了事甭让他通融。不过对你,他可打是亲骂是爱,背后没少夸奖。”袁黄本人信佛,道号了凡,刘黄裳常常因此取笑。
潘兴汉听了这话,一阵苦笑,“有这么向着我的吗!有理还要捱揍。”
“怎么不是?他这是堵李如松的嘴,虽然你占理,可做法太过出格,也有不是,忤逆威胁上官就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要是等李如松说话,再处置你,要比这重的超过百倍,兴许一顿乱棍就让你挺不过来。年轻人真是不知好歹,唉!”刘黄裳做出逆子不可教的无奈表情。
潘兴汉稍许思索,也觉刘黄裳所说有道理,“刘大人有机会要替我谢谢袁大人他老人家。”
“谢倒不必,换了别人,遇到此事,他也会如此做。嗯。。。”刘黄裳黏着胡须沉吟一阵,促狭的看着潘兴汉说道:“要说谢,那老秃驴倒真有用到你的地方。不知你能否答应。”
潘兴汉一看刘黄裳这种态度,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事,没准又和自己开玩笑,遂说道:“袁大人那么高的身份,朋友学生又那么多,怎会有用到我这样一个粗俗小军官的地方。”
“别腻腻歪歪,当兵的就要爽利,先正经答应了我再说。”
“好,那我就答应您老总可以了吧。说吧,啥事?”潘兴汉反问道。
“这事急不来,眼下你也做不来,等班师回朝,到了京城,我再跟你说。就这样定了,不要反悔啊!”刘黄裳挤眉弄眼,满脸都是小孩子过家家那般认真又可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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