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世界是清淡的，半雾半透，半朦胧半清明。
湖水瑟瑟，薄薄浮着一层冰，若隐若现，晶莹透泽。
平静安谧中，突兀地浮现一艘画舫。不大，很精致，一眼窥去足见精致，色彩斑斓，雕栏玉砌，华贵雅致。
一眼难忘，令人炫目。
烈风猎猎，卷起娇花一般的湖水，扑上一个绛紫的衣袂，宛若萱花开于原野，说不出的魅惑艳丽。
恣意斜靠在金銮椅塌上的男子，便是当朝右相。
男子一副懒散的神情，黑不羁的散开。金浮炫纹的袍子，掩不住他性感的锁骨和精实的胸膛。若神来之笔雕琢的精致雍容，随阳光一起照耀万里山河，辉光一片。
莫沂离就淡淡地立在湖畔，眯眼望着湖中美景。
楚之谨缓缓抬眸，衣袖，如风般拂过，执起身旁的一个琉璃杯，那么轻柔优雅。薄唇微露一丝笑意，魅惑迷人，又带着凌冽恣睢之意，“左相，请上舫。”
话落，原本位于湖中央的画舫已悄然而至岸畔。
不假思索，莫沂离在楚之谨带笑的眸中一步一步踏上来，步步生莲。
看她雅然自若地憩坐，嘴角一扬，楚之谨笑着道，“昨日之事，不知左相已有详细部署没有？”
这个轻袍缓带的男子，淡而雅的笑容中，隐来的是渗入空气的巨大压力。
“未曾。”唇瓣微张，莫沂离冷静对上楚之谨浅笑的双眸，清越的嗓音如溪水缓缓流过一般，“但微臣有一法献上。”
“哦？”扬眉，楚之谨露出纤长的大手，微微撑着俊挺的下颚，示意莫沂离继续往下说。
“右相可在画舫之上大开招才之门，广开言路，遴选治国之才。”她平和的声音无一丝波澜，徐徐道来，“此举不正是明年春闱科举的探路石？既可让百姓看到真实的希望，亦可分担下官等的重负。”
楚之谨一笑，风华闲雅，疏狂醉人。
扬声，“开画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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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风和日丽微显熏熏暖意的冬日，京都之势一下子如水沸腾开了。
因为，当朝右相今天将于十里湖畔，自家画舫上择选天下英才。
不限出身，不限年龄，无论男女，只求有才。
人群拥挤而来，浩浩荡荡，如风追逐自己的影子般，伏吟流动。
第一道难题，对联。
答出下联者，可位于岸畔上聆听右相提问。
岸堤，一棵淮扬柳上，索索落下上联。
“雪径人踪灭”
字字圆润珠滑，笔笔凌厉，磅礴如日出西山。
百姓对于楚之谨给出的题大多是敬畏的，内心第一感觉就是极难的。因而长时间无人敢于上前一观。
一名寒酸的儒生咬咬牙，颤抖着踏出第一步，步步向前，看清树上的上联后，突然疯癫般大笑。
人群因这突来的大笑，上万百姓硬生生地退后了三尺。
大笑过后，儒生脸上自信满满，大笔一挥，神采飞扬，刷刷写下下联，“雾霁鸟鸣绝。”
众人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对面的画舫。
下一刻，翻飞的纸屑碎片飘出舫外。
儒生的笑意就像冰块砸在脸上般，停滞住了。他不甘心地留在原地，眼球离了眼眶，绝望地望着湖畔对面，惨惨戚戚。
也没有人拉扯他，他就这样痴痴待在了原地。
只是当人群中出来下一个应答者时，就有不知从哪涌去的士兵尽职尽责地将他请了出去。
潮水般前仆后继的人群，只是再也不见纸屑。
因为，出现了一个面容威严的士兵，伫于柳树旁边。
待学子答完题，不是正确答案，纸卷就会被他冷冷执于脚底，答题者就会他的凌寒如刀目光中自行离去。
人民蜂般涌来，却也是冷风一般簌簌离去。
士兵脚下的纸卷俨然堆成了小山，且数目在不断增长中。
百姓眼中烈焰一样的希望，一点点黯下去，一点点减下去。
“这就是左相所谓的妙招觅才？”楚之谨嘴角的笑愈张扬，眯着俊眸，冷意却是满满。
“下官……”莫沂离正要接上，一道洪亮的声音却是截下了她的话茬。
“我来！”
清明还稍带点稚嫩的声音，却染上十分的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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