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冉桃花媚眼一转,手中纸扇一合,对着眼前l两人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不知两位姑娘是否有意与本殿下一起前往‘一品阁’欣赏歌舞?”
余镜不敢相信地抬头,脸色又是一红,却将欣喜且渴望的眼睛转向莫沂离。
心领神会,莫沂离雅然而笑,“多谢殿下盛情,民女今日还有琐事,就不打扰殿下了,只是镜儿恐怕要麻烦殿下代为照顾了。”
“离姐姐…”余镜小声地唤了一声,目光却是直直地盯着马上风流潇洒的竺冉,透着腼腆和不安。
笑露邪意,媚眼流闪,竺冉一个健步跃马上前,伸手一拽,拎起余镜上马,朗声,“罢了,今日有一个美人作陪也是件幸事。”
随后,马鞭一挥,不加停留地扬尘而去。
只是,那离去时的含笑一眼却让莫沂离涌上丝丝不安。
回身,声如碧潭,“速速赶去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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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
“叩—”
“叩—”
御书房内寂静无声,静得可怕,仅余天景帝手轻扣檀木桌之音。
白玉地面阴凉无比,丝丝寒意透着膝盖蜿蜒四肢骸骨。
自进屋以来,莫沂离已经跪了半个时辰了,却只见天景帝闭目养神,左手倚头,右手叩桌。
不闻不问,不言不语。
寂静,暗涌着可怕的气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莫沂离的膝盖发麻至隐隐作痛,久到她以为天景帝已经安稳睡去,久到夕阳将欲西下。
“起吧。”仿佛呓语般,极淡的一声。
“叩谢陛下。”
抬眸,金黄龙椅熠熠发光,端坐于上的天景帝面容清瘦,鬓角微显白丝,流泻帝王之仪,淡淡之威内敛不宣。
“像,真像啊!”紧盯着莫沂离的脸,初望,并不是诧异,也不是惊骇,天景帝的眼中流露的,更像是一种熟悉的感情,无奈、痛惜、眷恋。
他的利眸穿透她的容貌,凝视的,关注的,仿佛是隐在这脸背后的一个人,那张妍颜。
望穿秋水等今朝,红颜已逝空遗梦。
对上天景帝似古井的眼神,莫沂离脸色不变,眼角却是一跳。
天景帝眉角一挑,沉声问道,“可知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朕并不是非得启用你不可。”
剑眉微皱,话语温和,面色隐隐冷了几分。
“可叹陛下正值虎狼之年,皇权实质却是四分五裂。”
“是吗?”天景帝轻笑含于口,似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眸中精光却是紧紧锁住了莫沂离。
莫沂离浅笑盈盈,唇瓣轻启,“臣比任何人都让陛下安心,这不是臣最吸引陛下的一点吗?”
利芒掠眼而过,沉吟半响,天景帝终于暗声说道,“焉知一介女流如何入朝为官?”
莫沂离心头一宽,薄笑轻逸出口,“长青神卷。”
闻言,天子眼光如箭掠来,幽深一片,“说说朕现在最想做的事。”
“剪两翼,定天下。”莫沂离启唇轻吟,“正如一个人长了瘤,虽痛,但必须自身体内剜去。”
天景帝轻眯双眼,轻叹,“看来你会是把好的屠刀。”
言语轻松,声态柔和,却是难分真假。
“只是朕怕伤手,也怕痛啊!”天景帝吼间发出叹息,眉一皱,冷眸如刀,落入眼中。
“这是微臣的答案。”伸出手,一触光芒入眼。
纤手如玉,嵌上一枚琥珀戒指,散发出浑然天成的光彩,刻字不大不小,恰是不偏不倚,镌誊“莫”字如恒。
莫家家主信物,代代相传,永无更变。
“臣需要身份需要权力来坐稳自己的家族之位。上位之人,必有所图。”毫不避讳,撕开政治一个阴暗角落,莫沂离如兰一笑,“另外,臣需要权力来完成我的夙愿。”
虚虚实实,半真半假,隐隐约约,这样的答案,完美无瑕。
果不然,天景帝凝眸轻笑,低声道,“你猜朕现在会答应你吗?”
轻吟一笑,答上,“天子之思,非臣能懂。”
“好一颗七窍玲珑心。”噙着微笑,天景帝无波的神色落在莫沂离身上。
“臣请跪安。”她莞尔一笑,轻声开口。
殿内檀香朦朦,烟雾袅袅。
天景帝半眯半醒,眼眸如水轻荡,笼在雾气中,似低吟似叹息,辗转着,“华歆,朕突然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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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沂离迈出御书房,冷风吹过,背后汗水一吹,骤冷一片。
大夏皇宫,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华贵奢靡。
望不尽的雕栏玉砌,看不穿的鎏檐金瓦。
花瓣如雨,莫沂离行走在青一色玉阶之上,眸色微冷,愈暗一分。
倏地,何人轻叹一声,借悠悠轻风入耳,伴寒冬料峭。
回望,眼光掠过沉雪的红廊玉阶,一指,远处梅花盛放处,“哪是何人?”
雪下,斯人形若流云,站若风止,温雅如玉。
照亮了雪色。
随从低声答,“那是北冀来的越世子。”
衣袖扶风,莫沂离闻所未闻,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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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一光亮,遥远回廊,竺越淡雅轻语,“这般风姿,当真是天下无双啊!”
似褒似贬,笑容里无尽深意。
大风兮,长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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