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贵并非来探伤这么简单。
他想了又想,想了又想,还是不知如何开口,尤其是在年婶面前。
年婶却自以为猜中了他的心意,暗叫一声糟糕,想及时堵住他的嘴,简单几句寒暄后,便请他回去,说他家牛杂店生意实在忙碌,他妈也需要人照顾。
沈家贵却说不急不急,目光依旧紧紧盯在佛寄脸上。
佛寄以为自己脸上粘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伸手抹了抹,指上雪白,不由问家贵在看什么。
沈家贵狼狈不堪,躲躲闪闪道:“没什么,感觉你好像瘦了。”
“当然瘦了,唉。”佛寄叹息道。她吃睡不香。不仅仅因为脚面烫伤有时候痛有时候痒,也因为大少奶奶的悲惨遭遇,更心疼大少爷的痴痴迷迷及二少爷的痛悔不已。
沈家贵终于鼓起勇气,问:“你什么时候去南洋?”
此言一出,年婶与佛寄都震惊了,佛寄更是打了他一拳,道:“什么南洋!关我鬼事!”她不是阿妈,对那个所谓的外公丝毫没有好感,更别提山长水远的南洋了,听说那里的人吃饭都不用筷子,用手抓的,女人连衣服都不会做,将一块布裹一裹就当是衣服,啧啧,想想就难受。
年婶却看出了蹊跷,仔细盘问问沈家贵,才知道之前替胜记苏老板做媒的刘媒婆到处宣扬,佛寄的外公吴老太爷将要携佛寄一家去南洋,还说佛寄的未婚夫是南洋富商最疼爱的小儿子,佛寄过去了,便是现成的少奶奶。
佛寄不以为然,笑道:“家贵哥你傻了么?刘媒婆的话你也信?去年她替竹栏街卖鸡鸭的吴二姑娘做媒,说得口水花喷喷,一个劲说对方斯文有礼,是北平回来的大学生,结果呢?对方居然是个痨病鬼,还拖着五个大大小小的孩子,气得吴二姑娘见她一面就啐她一次!”
沈家贵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你们家老爷子在南洋可真发了,听说他一出手,就赏了江边旅社送茶水的红鼻哥一只金戒指,啧啧,足足有三钱呢。”话语中充满了艳羡之意。
佛寄呸了他一口,说:“要不,你也去江边旅社送茶水啊,说不定——”目光一转,见他脸色立刻阴沉,马上截住了自己的话语,却不肯放低姿态说出半个抱歉的字,只是让他试试枇杷酸不酸。
年婶哎呀一声怪女儿的不懂事。
“没什么,我也该回去了,店里没人不行,改日再来看你。”沈家贵起身告辞,不顾年婶的劝阻,硬是将糕点与枇杷留在了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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