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年末,隐隐的,已经能听见不知道是谁家在放鞭炮,却不是那种热热闹闹,连成一片的声响,只是偶尔有那么一声清脆的轻响,大概是哪家的孩子在淘气,本就是小心翼翼,放的不多,或者是被家里大人抓住了,再不得机会。
苏岑头上包着头巾,推开院门,将药渣都洒在街上,不免望向东方,看着那阴沉沉的天边,心想,大概又要下雪了。
远处路的尽头驰来一匹快马。街上不时有些洗衣水结成的薄冰,那马跑起来便受了些阻隔,因此速度便降了下来。等到那一人一骑到了跟前,苏岑早就满脸笑意的叫出来:“成熠——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成熠一身铠甲,却仍是身形利落的跳下来,一放马疆绳,便大步冲了过来,朝着苏岑行了个礼,露出一嘴白牙,笑道:“嫂子——将军现下如何了?”
一头说,已经一头往里走。
苏岑跟在后面,道:“好多了,进去说话吧。”
这不过是个乡下最简单的小院,就那么一排三间房子,进了院就能看见屋里的秦纵意坐着看什么东西。
苏岑知道他们必定有话要说,便只进了厨房,烧开了水,沏了两碗自制的茶,用托盘装进去。
成熠慌忙站起来,道:“不敢劳嫂子大驾……怎么身边倒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苏岑笑道:“玫瑰去买菜了,平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是一碗茶罢了。你何必于这么的拘谨。”
成熠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秦纵意则道:“坐下说话。”
成熠只坐了一会就走,苏岑送他出门,转身进来,见秦纵意还是如刚才一样,坐在炕桌边看着手里的战报。她顺手收了茶碗,尽量悄无声息。
秦纵意抬起头,看她一眼,道:“圣旨下来了。”
苏岑哦了一声,问道:“是叫你出兵吗?”
“嗯。明日,最迟后日。圣旨和虎符就该到了。”
苏岑停了手,道:“这样也好,欧阳太子这回如愿以偿,也算是保得了将军的清名。”
秦纵意却只是无耐的道:“名声不名声,有什么要紧?只是一想到这些上位者没事竟瞎折腾,就觉得烦乱。他们屁股下的位置,不过三尺见方,却不知道埋了多少百姓的冤魂。”
苏岑伸手。按在了秦纵意的手背上。他的指关粗大略糙。摸上去没有那种柔软的感觉,但能感受到力量和坚定来。好像没有什么,是不能掌控在他手里的。可偏生他现在说的话这样的无力。
苏岑道:“欧阳太子上位。总好过欧阳轩,那就是一个杀人机器。”
秦纵意不作声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想。就包括现在的景皇,他其实大逆不道的想过,不如换了当今太子登基。新皇继位,总要烧上三把火,打着为民为天下的旗号,总会减税减赋,总会减少战乱,好歹能让百姓们喘口气。
可是那又如何?换汤不换药,不管是谁坐在那个位置,就注定了他的行事目的、手段风格几乎是如出一辙的。说他们不得已也好,说他们已经习惯了那个位置也好,总之,没有谁是真的能够替百姓着想,他们做的所有事,都是为着上层统治阶级的利益,为了他自己的利益。
圣旨第三天到的。秦纵意二话没说,接了圣旨和虎符,即刻就去前线。
临走前,他吩咐苏岑:“我已经安排了人,先送你回京。”
苏岑点头。这会儿,已经没有她什么事了。好在秦纵意在鬼医的调理下,原本脸上的肌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他不愿意再更换身份,鬼医便替他做了一张人皮面具,扣上去严丝合缝,不细看,几乎看不出任何端倪。
她同样叮嘱他:“多加小心,我在家里等你。”
等到苏岑回到京城,已经是一个月后。锦国的朝代更替已经尘埃落地,消息几乎是前后脚传到了景国。
苏岑倒没什么感受,只是在心里默默算着,秦纵意大概什么时候能回京。
她一回府,就先去见孟老爷和孟夫人。
孟老爷问过她这一趟的经过,得知此行一切顺利,便挥手叫苏岑退下了。关于战事,他比苏岑知道的要多。
孟夫人就冷淡的多了。不过是例行公事问过儿子的起居,便道:“你也累了,先下去歇着吧。”竟只字不提昭郎的事,甚至连让这母子相见的话都没有。
苏岑才不忌惮她的冷淡,直言道:“这几个月辛苦母亲了,我既已回来,就不敢再劳动母亲,等我见过昭郎,这便把他接回去……”
一提昭郎,孟夫人脸颊上的肉就跳了两跳,终是没忍住,道:“昭郎的事,以后再说,倒是现下有件棘手的事,与你名声不大好听,就是于君文,也着实难看,你若不累,还是先把这事平复下去再说。”
苏岑便坐直身子,正色道:“媳妇愿意替母亲分忧。”
孟夫人气的直翻白眼。怎么是替她分忧,那分明是苏岑和君文的声誉。当下屏退众人,便开门见山的道:“府中传言甚嚣,怀疑昭郎并非君文骨血……旁的我也不问,我只问你一句,这昭郎到底是不是君文的孩子?”
竟是连最后一点颜面也不给彼此留了。这要是换作别人家,媳妇受到这种诘问,哪里还有回话的余地?早就痛哭流涕,无地自容,转身就寻根绳子上吊了。
苏岑却平静的很,道:“既是流言,如何作真?难道母亲也这般认为吗?”
孟夫人一噎。她若说不信,那又何必咄咄逼人的当面质问苏岑?她要说信,那岂不是自失身份,堂堂一品诰命,竟然听信流言,置孟家门面、尊严于不顾,成何体统?
她气红了脸,道:“天下竟有你这样跟婆婆说话的媳妇吗?这种事,就是因为没有真凭实据,所以人们才会肆无忌惮的添油加醋,也所以才会传的这么快!可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蛋,自是你言行有亏,所以才会导致流言从生,难道你不该给孟家一个解释吗?”
苏岑便跪下,道:“是媳妇说话莽撞,还请母亲恕罪。至于这件事,母亲也说,没有真凭实据,又不知因何而起,传者众而无稽,一时都不知道该从哪辩驳。不是媳妇无礼,实在是,无可奉告。”
“你你你——”孟夫人气的一指她,道:“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君文的,在你这就这么难分辩么?”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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