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益州后的数日,我彻底成了舒亦枫的囚奴,若非赶路出行,他便将我紧锁在屋中,日夜面对侍女嫉妒的面孔,阅尽千变浮华。
武功尽失而重伤未愈的我,首次感觉到自身不堪一击的柔弱,每日木偶一般任人摆布,无法作丝毫反抗,浑浑噩噩度日,独守一场爱恨的废墟。
七灵蝶早已不知所踪,生死未明,右腕金银双铃时而起落的飘响,成为每日恐惧阴霾中唯一的悲痛,仿佛在时时提醒着我,云隐在饱受煎熬。
我对舒亦枫的恐惧也与日俱增,自己力量的衰弱,让我感觉他是那么强大,弱不禁风的我无法逃避他,无法拒绝他,与他在一起时刻提心吊胆,他阴晴不定,我怕一不小心,便会尝到万劫不复的痛苦,如此日复一日。
我无数次想逃走,却连爬出房间都无可能,只能每日在惶恐中迎接他的出现。
他昔日的预言非假,他果然成了我的噩梦,永远的噩梦……
疏星淡月上帘栊,剪不断的烛火,暖了又冷,落红无眠。
我瑟瑟蜷缩在床角,听星辰月落,看浮云流转,月黄花瘦孤影难寐。
莹润的肌肤在精美的丝缎云裳下起伏,衣中暗镶的银线,在月华中潋滟流光。
云隐,你还好么,是否也像我一样整日生活在煎熬中?
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恍惚望着窗纱上婆娑的枝影,我紧紧环抱双腿,青丝缭乱倾垂,心事如霜。
渐渐地,四肢终于灌入了少许力气,颓靡数日的身躯回归控制之中,我费力地攀爬下床,脚踝处依然惨痛不绝,却仍坚持着站起身来。
“圣主好!”
门外侍女恭谨的呼唤突如其来,惊得我魂飞天外,他……回来了!
我不禁身上陡然一颤,一股宛如从冥府升起的恐惧,牢牢攫住了全部心神!
这一刻,我甚至感觉到了末日的来临,近乎发狠地咬咬牙,我忍着脚踝钻心的剧痛,扶着墙壁缓缓挪移,拉开檀木衣柜,竭力爬进衣柜上层。
我不想见他,我不要被他摆布,我不要被他肆意玩弄……
门扉的轻响隐约传来,案上袅袅紫烟被穿梭而入的晚风吹得飘摇不定,月华在瞬间映入,透过柜门的缝隙,在身上投下一道淡银的光线。
我埋首双臂间,不敢朝外窥探,却止不住地瑟瑟发抖,三千秀发铺散满身。
“飞,我回来了,有没有想我啊?”
一缕磁铁般的嗓音透过柜门,渗入狭小的空间之中,霎时间,整个月冷寂寥的雅室,宛若在这阴柔的声波里晕开了桃花,氤氲着柔情蜜意。
伴着冰凉的语声,舒亦枫流逸而入,紫袍衣摆飘过门槛,食指一如既往地勾在唇角,却在瞄过空无一人的室内时,勾魂摄魄的桃花眸瞬息凝缩!
雅室内灯烛不就,门窗紧闭得无一丝缝隙,却搜寻不到昔日熟悉的纤影。
目光流转间,忽见榻边地上嫣红夺目,在透窗浸入的银辉中晕染了几许阴谲,那抹彼岸的绯色,在青石地上曲折蔓延,在木柜前戛然而止!
妖娆狐面下,意味深长的笑,无声地自曼陀罗花瓣般的唇瓣缭绕开来……
舒亦枫依案而坐,枯对满室寂静,执起兽首玛瑙壶,倾满一杯冷却的清茶,自顾自地持盏品茗,笑韵阑珊,月辉似的眸光,投向了窗外的桃花。
“你怎么还玩起捉迷藏了,你是自己出来呢,还是让我把你抱出来?”
我激灵灵一个寒噤,深知自己难逃恶魔掌心,却仍不愿妥协,猬缩蠖屈在狭小的黑暗中,浑身却因恐惧而骇颤不绝,衣柜亦为之摇摆震响。
舒亦枫屈指一弹,白釉烛台应声而燃,绚烂的灯光照彻了整间黑暗雅室。
“没想到半日不见,你居然都能走动了,但是筋脉尽断的伤可不是一般严重,你这样勉强自己,万一伤口恶化,手脚可就真要废了。”
妖媚入骨的眼神,转向摇摇颤动的衣柜,盏中清茶在纤手轻晃下,荡出一圈圈碧绿涟漪,“还是说,为了让我尽早陪你,你想早日好起来?”
我深深埋首膝间,恐惧一分、再一分地蚕食着神识,单衣逐渐被冷汗浸润。
“既然你这么想让我找你,那就要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我给你三个选择,你说,是鞭笞,毒刑,还是碎心毒咒呢?”
话落,舒亦枫蓦然拍案而起,如拂风般绕过桌案,一把扯开檀木柜门!
橙暖的烛光倏忽映入,柜中一切无所遁形,紊乱衣衫中,一团白影宛然在目。
我骇得遍体生凉,忽觉左臂一紧,一股胜似千钧的力道蓦地袭来,不容置疑地将我往外拉拽,毫无反抗余力的我,猝不及防地自柜中跌出。
修长的双臂在烛光中舒展,稳稳接住我绵软的纤躯,冰凉的指背触着我惊恐的素面,他狭长的桃花眼微眯,“一旦能动,你便不听话了,我不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这次就放过你,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记住了……”
耳边的声线柔美有如琴弦,却越令我颤抖不殊,在他怀中蜷成一团,周身都笼罩在他独特的阴凉气息中,在这煦朗夏夜,竟觉似置身腊月寒冬。
纤指掠开我额前碎发,他俯首,一片暗影笼罩而下,冰凉的吻在我额间一触即离,他笑得柔情不羁,“今晚月色不错,陪我出去走走。”
纵然心中多么不甘不愿,可如今的我,已没有拒绝的权利。
他将我轻置于木凳上,唤过门外侍立的侍女,一番梳洗打扮,换上了雪白的纱衣,一如初时的轻灵飘逸,手腕脚踝上亦换药新缠了绷带。
舒亦枫抱着我步出房间,一柱香的马车行程,便已至波光潋滟的河道上,租了一艘玲珑画舫,静静漂流在清河上,别有一番才子佳人的雅趣。
五月中,一钩残月挂三星,轻鸥欲下落洲汀,两岸碧柳拂荫寂无影。
离开益州已经两日,日间马车赶路,夜宿客栈,途路汉州,此地已是长江支流上的茂州,还未出剑南道,仍属巴蜀之地。
桅杆上的纱灯在夜风中摇曳,船夫于船尾轻摇木浆,带起一片片浮花浪蕊,一起一落之间,冉冉打散了,漫天星光倒影在河面上的如诗梦境。
舒亦枫斜拥着我静坐船头,衣摆铺散在船板上,轻抚着我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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