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掌的触感从右踝传来,竟是分外柔润滑腻,胜若玉髓,直教人心神荡漾。
“小丫头好聪明,知道我喜欢欺负人,欺负你还真是件有趣的事呢!”
我怒如浪起潮生,口不择言地乱骂,“你卑鄙无耻下流,你欺负弱女子!”
他左手负后,邪美绝伦的俊颜上笑韵不改,羽扇般华丽的眼睫下,数不尽的深邃魅惑缱绻在眸底,“弱女子?好像不适合用来形容你吧!”
一番挣扎下,纤柔的身躯摇荡不定,恰似狂风中的一根细竹,眼前景物陆离变幻,绚丽迷乱,转瞬我已是头昏眼花,虚汗渐出,几欲晕去。
我双臂惨兮兮地倒垂,唇齿间仍不住地豪言壮语,“你别再让我看见,否则我定要你加倍偿还,我要打得你满地找牙,让你跪地求饶,让你……”
挣扎到后来,我已是有气无力,声音愈渐渺小,末尾一句时已细若蚊呐。
“怎么不说了?我还想听听你要说什么呢!”
我兀自气闷不语,向来纵横无忌的傲气,此时被他消磨得所剩无几。
奶奶个熊的,自我出山以来,还从来没被人这么欺负过!
我忽然觉得,自己那些神偷练就的脱身本领,在他面前简直就是雕虫小技!
眼下遍身湿透,在这微寒的深春已觉寒冷难耐,冷不防一缕清风悄然路过,登时凉意沁入骨髓,我不由浑身一阵恶寒,喷嚏接踵呼之而出——
“啊切、啊切、啊切!”
见我此般弱不禁风,他竟越发不可抑制地轻笑,飞扬的发线间落出魅动万千,“小猫儿倒是挺可爱,这就受不住了?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我瑟瑟冷颤地抱紧身子,瞋目裂眦咬牙道,“不要老气横秋地叫我那么奇怪的称呼,你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
“你不告诉我名字,我只能随便叫了,而且这称呼挺适合你的,呵呵……”
他神态悠闲自得,恍若在漫不经心把玩着一件玩物,全无怜香惜玉之意。
得此他松懈间隙,我立时两手撑地,浑身借力一个猛转,身形竟如陀螺般飞速旋转起来,双腿似流电旋风一扫,蓦然将他扫了开去。
我趁机翻空而落,然而倒悬已久,充血的大脑还未缓解,刚一落地,我便觉头晕目眩,脚步虚浮,一阵左摇右晃,方才堪堪稳住身子。
我晕乎乎地扶额望向那人,却见数丈之外,他华美得令人窒息的俊靥上笑意不减,似乎意犹未尽,“哦?这样也能脱身,貌似我低估你了。”
眼见他复又抬步,我登时惊得倒退一步,面色骇白,心刹那间悬到了嗓尖!
以我们两个的武功悬殊,他若还要拿我怎样,我又怎是对手,就算下了拼死之心,也绝无逃脱的可能,他要玩我还不是随心所欲。
他见我畏惧如此,那抬起的脚竟僵在半路,随即硬生生撤了回去,似无可奈何地一叹,复又意味深长地笑望我,“你太有趣了,我们改天再见。”
语毕,他黑袍一扬,如浮光掠影般瞬闪入幽林中,去处无痕去无踪。
我顿觉如蒙大赦,轻轻呼出一口气,一把抹去面上冷汗,拾起草地上的竹篮,抓着扔弃河畔的靴袜,逃命似地反向疾奔,一阵心惊胆颤。
这人真不好惹,千万别再让我遇到他了!
“啊切!”
我坐于厅内竹床上,浑身裹着雪白的绒花被,焦忧地向门口不住张望。
今日拜那男子所赐掉入河中,眼下便感染了风寒,然而自我回来之际,便不见寒逸,不知他究竟去了哪里,会不会遇到危险。
门外夜色正浓,明月纤痕映烟雾,然池畔那熟悉的舞剑身影却已了然无痕。
正坐立不安之时,忽闻门扉咿呀轻响,蓦然抬首顾盼,正见寒逸立在门口,青衣飘摇,发丝凌乱,面上隐有汗珠,仍不减那清冷风华。
微微惊愣之下,我即刻从木架上取下一条纱巾,蹲在小小少年面前,小心翼翼地擦拭他被汗水濡湿的黑发,口中不住担忧,“逸儿,你去哪里了?”
细细观遍他全身,见青衫上除却湿润斑点外别无血迹,心下才稍稍一松。
他静静地凝着我,缓缓伸出藏于袖中的小手,掺拌月光的黑瞳荡漾着细微凌波,声如月冷寒泉,“师父,生辰快乐!”
我微微一惊,垂眸望去,只见烛影之下,他莹白小手中静躺着一个胭脂粉盒,而那托着粉盒的手心,却纵横着数条细小伤痕,惹人生怜。
我瞬时如梦初醒,转而心底泛起一丝心疼。
这孩子,难道为了给我送礼物,去做苦力了?!
我望着那精致的胭脂粉盒,一时间思潮绵绵而上,轻轻地抱住他纤小的身子,垂眸欣然淡笑,“逸儿,谢谢你,师父很开心。”
本以为,收这个孩子为徒,只是我一厢情愿,我亦从未奢望他能为我做什么,那般冷漠的他,竟肯送我礼物,可见他已从心底认同了我这个师父。
我不曾了解他的痛苦,只希望他能从痛苦中走出,每日开心快乐地活着,如果可以,我亦愿意一辈子照顾他,做他唯一的亲人……
遥诉情衷韶光尽,壹望乡关烟水隔,萍身他乡亦牵情。
清凉的夜色,在这相对静默的顷刻间,浸染了几许熨帖的温暖。
听雪阁听课之余,我亦常去客栈陪神羽璇寻姐,顺便询问阴阳术之事。
在听雪阁的授课时光平静而欢乐,数十日下来,棋艺已能出神入化,书法亦略有小成,惟绘画与古琴停滞不前,饶是殚精竭虑,却也只学得皮毛。
扬州三杰见我甚为用心,便也隔三差五地给我放假,因此经常辗转于听雪阁与湖月居,不管夜宿何处,均不碍我深夜的神偷行动。
神偷所得,除却财物散之于民,珍宝自己作为收藏,亦有诸如武功秘籍之类,我自是无心去学,便悉数给了寒逸,也算是没白当这个师父。
而我答应白修之事,自也照办无遗,闲暇时便教他启蒙的五十音图,然而他实在没有学外语的细胞,几日下来,都没能拿下这简单的五十音,面对他的埋首努力,我也唯有空叹朽木不可雕也的份,他自也拿学画奚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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