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声色犬马的场所,连花草都多了几许戏谑的噱头。
仿佛一勾手,就是一场落雨。
也恍惚一俯身,就是一场回忆。
却见这以“宝玉”自喻的人的确生得好模样,楼上的姑娘们都停下手里的活计,直冲着他抛媚眼送秋波。
原元却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往脑门上涌,这人也太不识趣过头了,怎地自作主张找到门上来了,思索间三步并作两步从种满花草的圈地之中急着脱身而出,不知是因为心太急还是找错了出去的小道,进来时不曾注意到的连成条状的草叶此时像无数只小巧的手掌,仅仅抓住她的纤细的脚踝。
原元正是走也不是,停也不是,进退维谷间楼上的姑娘眼尖,一眼识破原元的困窘之态,高踞楼盘之上摇着扇子自己说起了风凉话,“眼见姑娘平日里伶俐得很,这回怎么倒迟钝起来?索性把脚上鞋子脱了一干二净,岂不轻松容易?”说着吃吃笑了起来,扇子遮住胭脂染得翠红的樱桃小口。
原元倒也不往心里去,这样的场面自小见多了,便也不以为奇,只是眼下心绪乱了七八分,怎么也想不出好办法来。
站在前厅门口的穆珅也见识到了那楼上女子的奚落和放荡,心想这样的女子怕也只配一辈子发落在这烟花之地,一边又冷笑道,“姑娘又何必只嘴上不饶人呢!”说着只见他一身向前,跌进这花丛中来,在原元惊愕的刹那间他已经来到身边,在她跟前俯下身埋下头,用双手为她一根一根解开缠绕在一起失了本来面目的野草,“还好这种野草生长得普遍,无毒,现在好了。”
穆珅直起身来,手上依然把玩着那束从原元脚踝上接下来的野草,正色道,“这种野草十分顽固,但凡有土壤作为根基便无法无天生长起来了,深山,沼泽,荒原,到处可见它们的踪迹。”
原元也慢慢恢复了脸色,正了正神道,“你倒知道许多。”
穆珅这边一下子又恢复往日的调侃之态,“姑娘谬赞。”
“噗哧!”原元把持不住,忍俊不禁,直笑得两颊绯红起来,不自觉抬手整理了一下双鬓的发髻,一味冲着穆珅笑道,“我且问你,你怎么不遵守诺言呢?”
穆珅却也不慌张,只笑眯眯盯住原元看,“姑娘你若是还不想从这花丛中出来,我可要把你抱出去了?”
“呸!”原元啐道,“明眼人都能看见是你挡住了我的路。”说着从穆珅身边一溜烟走了,空留发间余香与原地的呆子。
小楼是古物,盖得精致,也蹊跷,南北厢房之间架一座顶楼似的木桥,使两边贯通起来,原元一眼就相中最南边的厢房,推开窗子便是朝着东边的太阳,往下一看就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原元隔着桌子问道,“你还不回答我的问题么?”直问到穆珅眼睛里面去。
却见穆珅从身后抽出一个包袱,那用来包裹的布料也是上等的好料子,图案也别致,他将这小东西往原元眼前晃了晃,朗声说道,“姑娘难道忘了那一日在城外做的衣服了?这是按照你的尺寸做的,他人也穿不了。我巴巴的大老远给姑娘送衣服来了,本想着讨姑娘一个笑脸……”声音到后面越发小了。
原元心里是欢欣的,但隐隐地又有一小股失望的情绪在作祟,“你……只是为了给我送衣服而来的么?”
穆珅本性是直爽性子的人,如此以来当然憋不住内心抑制不住的想法,“我就是想看着你,一刻也耽搁不了来看你……”
原元噤声,连忙用手指抵住穆珅的双唇,慌忙说道,“你且歇一歇,我去里间换个衣服就出来,方才不觉在太阳底下竟这样毒辣,现在倒觉得背上汗湿得厉害。”
不想穆珅一把抓住原元的手臂,竟忘情得拉着原元的袖子嗅了起来。
原元不解,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穆珅幽幽说,“好香!”
原来方才原元将手抬起袖口便落在穆珅鼻尖,穆珅只隐约间嗅到一股幽香沁入鼻腔,深入五脏六腑,顿觉清凉无比。
原元却“咯咯”笑起来,“你今日是来给我唱一出《红楼梦》的哟!”
此话一出,穆珅才惊觉自己刚才的行为竟然不知不觉间与《红楼梦》中宝玉的行径一般无二了,忽又咧嘴一笑,心神清朗起来,“如此说来,我竟可以斗胆叫一声‘妹妹’了!”
原元不妨穆珅如此心肠清静直爽,倒恍惚楞了一下,记忆中是有人如此称呼过她的,直直地叫到心里去。
“妹妹!妹妹!”七八岁的年纪尚且不懂事,却也认得彼此间的亲疏,这是我最亲近的表妹,那时的表哥总是这样叫自己的。后来两人年岁大了许多便不再叫“妹妹”,反而听从姨母安排唤她小名“媛媛”。
“媛媛,媛媛。”那是记忆里的一个坑,需要往后无数年的时间来填。
可如今,你我相识,却不相认。
原元只得强笑道,“哥哥且容我去换一身衣服可好?”
玲珑的心思怎么猜的透呢?
穆珅只得暂且放了手,让原元去了里间屏风后面。
原元解开外头套着的宽松齐领罩衫,里面的裹胸便骤然暴露在空气里了,原元隔着屏风对外面的那个人说道,“你可不许偷看,只许坐在那,老实等我出去,不然我要恼的!”一边慌忙扣着肩头处的斜盘扣。
一转身却被一双温热的手掌握在腰间,跌落在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原元连惊呼都不曾出口,接着便裙裾飞扬,颜色染在湿透了的空气中,晕染开来。
“原元,原元,你可知我有多想你……一时半会脑子里都不能没有你的影子,你知道么……”双唇在她脸上婆娑,摸索着找到原元那两片月牙似的嘴唇,炽热的空气一点就燃。
原元也禁不住他这样的折腾,身上燥热起来,只觉得身子软软地贴住他的身体,任他解开扣了一半的盘扣,褪了身上的马甲,裹胸,一个囫囵转圈,惶然间坠落凡间一般跌在床上。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原元开馆接客以来的三年间,任何觊觎她身子的男人们都是那么急切地渴望得到她的身子,一瞬间的**爆发而已,更哪来温存而言?原元一直以为自己是风月上的局外人,只身在边上看着人们在这其中沦陷,不可自拔。
今日,不,应该说自从她真正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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