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看看,乱打在我肩头和脸颊的雨点,如何轻快的崩碎。我虚眯着眼睛,额头和脖子上,黏贴着披散的长发。赤L的上身,虽然肌肉粼粼,显得人异常凶悍,但也不觉有些寒冷。
低下头去看朴熙夏,她还在雨帽里仰着俊俏的小脸儿,扑闪着大眼等我回答。我用粗糙的手指,向外拽了拽她的帽檐,把她固执的小脑袋又给按了下去。“当心脖子进水,不然会着凉。我不穿雨衣,是怕你掉进水里,可以第一时间抓住你。”
边对她说着,边用手遮挡在眉宇上,望向冒烟似的甲板。伊娃像放哨站岗的小战士,穿着湿亮的雨衣,背着狙击步枪,在细密如烟的雨中踱步,不断抬起双手,用望远镜看我们。
这会儿的降雨,丝毫没加快河水的流速,木筏依仗着那点动力,不断朝伐木的位置靠拢,每当有些偏航时,甲板上的伊娃就拉几下绳子,木筏像河面上的风筝。
我上捅了几下起网的木棍,发现一切正常,便摘下背上的阿卡步枪,要朴熙夏挎上。“别慌,不管什么水兽,只要靠近咱们的小筏,你就击爆它们的脑袋。”朴熙夏摸到步枪,人也显得自信许多。
离河岸三十米时,我摆了摆手,伊娃固定绳子,小筏便停泊在河面。密集的雨滴,砸落在宽广的河面,坑点无数。朴熙夏端着步枪,站在木筏中间,巡视靠近筏底的水兽。我则蹲下身子,用朴刀剁碎六只直挺的狗头雕。虽然它们死了一夜,但砍断长脖、大腿、以及翅膀,仍有乌黑的僵血外流。
这些带有灰羽毛的肉骨朵,均匀塞进木筏边缘缝隙,食人鱼若是来吃,就得像啃鸡肋那样费劲儿。没过一会儿,靠近森林的河面上,开始大面积泛起漩涡。水面的颜色,也由昏黄变得粉红。
这群家伙儿,在黄泥汤似的浅水里撕咬鳄鱼时,橘红的腹部和尾鳍,都能把水面映出类似颜色。有些食人鱼,甚至平躺着身子往前窜,只管扯掉对方身上的皮肉,毫不考虑搁浅的危险。
木筏边缘的纱网,早已藏沉水下。我急忙握杆,等它们集体扑进捕捞陷阱。这种食人鱼,只要在水中嗅到血腥,便如毒瘾发作,不顾一切去吸食。
“簌簌簌簌,刷刷刷刷……”顷刻之间,木筏边缘的水纹,抖动异常。无数条躁狂的食人鱼,像老鼠磨牙,激烈啃咬边缘的木头。仿佛一把锯子,只在下面割出一个圈,我和朴熙夏便坠进万丈深渊。
食人鱼的方口,长满锯齿型的锋利牙齿,咯吱咯吱的啃啄声,听得心里发毛。朴熙夏有点害怕,但我知道,木筏由铁丝拧绑,不会给食人鱼咬断,我们也不会掉进水里。
我小声安慰朴熙夏,叫她不要恐慌,主动适应这种声音。现在该恐慌的,是水里的鱼,我们才是陷阱的主人。它们的攻击,简直是无孔不入细菌,边缘的匕首,一旦划破某条食人鱼的青红鳞皮,没等伤口冒出第二条血丝,就被挤在后面的鱼群给撕碎了。
木筏边缘的鱼群,越聚越多,有些甚至性急过度,不小心蹦上了木筏。这种弄巧成戳的蠢笨,比浅溪里溯源的鳟鱼还滑稽,逗得朴熙夏忍不发笑,恐惧也减缓不少。
“别分心,鱼群越密集,吸引鳄鱼的可能性越大。等我一举棍儿收网,你快速放下枪,拿起短把儿捕网,罩这些乱蹦的鱼。尽量别用手抓,它们的牙齿能轻易切下你指头上的肉。”
听完我的话,她带着又惊又喜的神情,用力点下头,迫不及待地跃跃欲试。见时机成熟,我猛的起身,将那拉网的木棍高举。无数脚掌般大小的凶鱼,立刻被纱网皱上甲板。
它们个个睁着惊惧黑亮的小眼珠,方形小口收缩急促,犹如喊救命的哑巴,发出吧嗒吧嗒的嘴唇榨磨。
一时间,木筏上乱作一团,两百多条食人鱼,不辨方向不忌后果的翻蹦开来。这些家伙,确实歹毒,困在木筏之上,还不忘碰撞着牙齿,胡乱攻击。
幸好芦朴熙夏和我,来捕捉它们之前,就换好了厚实的长筒胶鞋,油滑的表面,另那些细小的尖牙,像乌龟爬不上玻璃,丝毫钩挂不住。“朴熙夏,别傻楞,用短把儿渔网扣抓它们,往大盆、木桶、钢锅里放。不要弄伤鱼的鳞片。”
朴熙夏急忙弓下裹在雨衣里的细长身子,用笊篱似的捕网扣食人鱼。我则一手举棍儿,一手挺着阿卡步枪,堤防鳄鱼的靠近。四面黏粘着水珠的涤纶纱网,挂着不少细碎鳞片,但却完好无损,将每条筏面上乱蹦的家伙,都牢牢围困其中。
原始生态的大河,除了食物链条的轮回,没受一点人类化工的破坏。食人鱼严重破坏生物链,它们的繁殖速度,应该由鳄鱼和狗仔鲸的捕食控制。眼前仅一千平方的水面,能瞬间云集五百条至千条食人鱼。可想而知,到岸边游泳的人,无疑会成为一副坠入泥地的骨架。
我和朴熙夏,只要掉不进水里,就跟在鱼池捕捞一样,抓五六百条并不困难。甲板上的伊娃,又看到我的手势,忙抽动木筏回来。三张大盆,五个木桶,两口大锅,里面鱼头攒动。
刚才还生活在广阔大河里的凶猛野鱼,此刻像一群群押解的囚犯,服服帖帖的簇拥在容器中。偶尔还有那么三两条,唰啦抖动下肉红色尾巴,试图钻透盆底,游回自由的大河。可自由,不再属于它们。
朴熙夏抱着阿卡步枪,穿着像雨中的小童工。这丫头不住低头,兴奋而满意的瞅瞅盆里,又望望桶里。两百多条肥硕的食人鱼,都是她亲手用笊篱网兜扣进容器的。
光线暗了好多,让人觉得雨也下大了些。伊娃和珍妮等人,系下绳子,把五桶食人鱼全部提了上去。盆子不方便拉拽,我便用笊篱网兜,将里面的鱼倒换进木桶。
这群食人鱼,体积不及成年鳄鱼的一只爪子,但凶悍的相貌,毫不逊色。鱼嘴下面,有片不规则的橘红,乍看去像餐食人肉的食人鬼,突然扭过脸,吃得下巴和胸毛全是鲜血。
我并没爬上甲板,狗头雕的尸块还卡在木筏边缘,鳄鱼随时都可能探出丑陋狰狞的大脑袋,偷袭毫无防备而站立的人。所以,万万不可大意,让朴熙夏一个人留在木筏。珍妮她们顶着油布,把鲜活的食人鱼倒进注满水的皮筏,又匆忙送回那些盛鱼的容器。
我再用钩杆儿捅一下大船,木筏开始朝另一侧岸边靠近,我想那里的食人鱼,一会儿也能捕捞二三百条。这些原生态的鱼类,只知道在食物链条上保持警惕,很惰性于人类陷阱的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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