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扯了下来,我看到一张熟稔至极的脸。
眉目如画,墨色的眉,墨色的眼,我握着面具,喃喃地唤。
“萧祐……”
他眼神很冷,和戴着面具时一模一样,撩起眼来,望我一下,当即便重又垂下了眼帘。
——好似扑进他怀里的是陌生人一般。
我捏着面具站在原地,一只手依旧保持着将银针推入他胸口的姿势,有些不知所措。
好巧,是不是?
我昨夜刚刚为他哭一场,今日就又相遇,而且,还是以这么匪夷所思的局势。
我从未想过蓝衣面具之人竟会是他,即便昨日白天,护城河边,顾朗曾经有过那么过激的一番言语。此时此刻,陡然意识到这么一个事实,我最大的反应不是震惊,而是呆滞。
我有些无法接受在知道他为何将我带回京都的真相之后,紧接着,便知道他真的恨不得连夜去死这一事实。
萧祐……
他本该是多么温润如玉的男子……
我承受不住,更有些狼狈不堪,忍不住便闭了闭眼。
为了对阵天隐,我第一次将银针上淬了毒,而此时此刻,它不偏不倚地,正正刺在萧祐的胸膛里。
他没看我,眼睫低垂,面色很白,唇角渐渐渗出乌黑鲜血的同时,光洁莹润的额头上面,也难以遏制地浮现出了大大的汗滴。
他很痛苦,我看得出。
除了这个,下一秒我感觉到的是,在我的颈后,约莫只有一寸的距离,是他的手。
他的手里,同样携着银针,据崔锲说,天隐的武器是毒针,那上面,淬了蜀中唐门特制的毒。
他只需稍稍一动,便能送我归西。
我感觉到了,后颈处的汗毛几乎倒竖起来,匆匆赶回的顾朗见到这一架势,更是吓得一动不动,只敢站在原地瞎喊,“萧祐你,你不要乱来!”
萧祐听到了顾朗的声音,终于抬起了眼。
这一抬眼的动作,他做得很慢,很慢,像是耗尽了浑身所有的力气一般,终于,他的视线定住,与我平视。眸中神色复杂,深不见底。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脸。
他动了动唇,秀美清好的嘴角,弧度极小地翘了起来。他望着我,唇边,漾起不可掩饰的苦笑。
“为了连夜,你……你终是朝我动了手……”
我浑身一震。
他墨色的眼眸徐徐地闭了起来,那只携着毒针的手,更是缓缓垂了下去……
他,放弃了取我性命的良机。
我堪堪脱险,顾朗一袭紫衣一闪,风驰电掣地便朝我扑了过来,他将我从萧祐怀中扯出,抬手欲补萧祐一剑,被神情恍惚的我给拽了住。
.
这场连夜失踪的闹剧,该说是两败俱伤?还是有惊无险?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浑身无力。
顾朗抱着浑身再无一丝力气的我从隐门走出时,隐门的下属纷纷出现,动作轻柔却极迅速地将他们的天隐抬走,想来是要去医治。
我合着眼,断了翅膀的鸟儿似的缩在顾朗的怀里,依稀听到隐门的人在窃窃私语。
一个说,“真的不动手吗?他们敢私闯隐门禁地!”
另一个顿了一顿,回答得咬牙切齿,他该是在强压自己的愤恨之气。
“天隐特意吩咐过,不得攻击!”
前头那人愕了一愕,喃喃自语,“不能攻击?她,他们不是敌人吗……”
声音渐渐远去。
我蜷在顾朗的怀里,没动,也没睁开眼睛。
眼角隐约有凉凉水意划过,鬓角濡湿。
.
回到顾府,我终于见到了那袭暌违已久的绯衣。
连夜红衣乌发,面孔妖娆,正端坐在太师府的正厅里面喝茶。
也正是那时,我终于,听到了连夜失踪这整件事的分析。
他确实在那场大爆炸之中失了踪,和丁岄一起。
也确实是被隐门的人给捉了住。
——在卿安为我验明身份的时候,那些突然杀出来的黑衣人,就是隐门的下属。
隐门将连夜和丁岄捉了住,并将他们关在一处,戴金色面具的隐门门主想借此来威胁朝廷,因而朝我们发出了书札,约我们西山一叙,谁料,中途里,却被天隐萧祐将“连夜”劫走,并残忍分尸。
萧祐劫走的那个,是丁岄。
他除了武艺高超,还善易容,这就是为什么萧祐口口声声笃定连夜已死,而“连夜”的尸身肘尖之处,却有一块经年累月的刀疤印记……
所有的疑窦,在连夜面无表情的讲述之下,浮出水面,彻底清晰。我却只觉自己依旧身处迷雾,好像听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听清。
连夜的话音落定,薄唇微微抿起,那双不妖而媚的凤眼,开始灼灼地盯着我看。
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浓郁的思念之意。
爷爷左安李余崔锲一概会意,借口称了声忙,火速从正厅遁去。
唯余顾朗留在原地,冷冷看着连夜,倚墙抱
臂。
他挑唇冷嗤,“陛下近日去了哪里?”
连夜凤眼看我,薄唇微启,话却是朝着顾朗说的。他说,“想杀朕的不止萧祐,骗得了他,朕还有要应付的事。”
顾朗仍是冷嗤,“昨夜到风雅房中的,可是陛下?”
“是。”
“您来作甚?”
“她哭了,朕看不下去。”
“哭?”顾朗冷笑得愈发厉害起来,“她为了您,何止是哭,简直险些连命都没了!”
“我知道。”
连夜说“我”。
他凤眸如水,静静看我,眼神之中全是深沉似海的情意,他一字一句。
“她今日为我做的,我自会百倍还之。”
顾朗唇舌滞了一滞。
连夜转眼,睨向顾朗,他声音虽轻,语气里却是毫不客气的逐客之意,“朕可否与她单独待会儿?”
顾朗看了看我,我面色很白,仍是恍惚。
他上前握了握我的肩膀,“我在外面”,继而眼神冷冷地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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