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笑容满面的女王,图特摩斯的表情则冷硬得多,那是一种再明显不过的敌意。瞳看着图特摩斯,从第一次见到就有这种感觉了,尽管他总是板着脸,但事实上却并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感情。相反的,女王的微笑就显得那么温和亲切,她可以感觉得到哈特谢普苏特笑容后的冰冷杀意,可她却巧妙地收敛了自己的锋芒。
仅仅是如此平淡的对视,两人已是高下立见。
挡开侍从端来的葡萄酒,图特摩斯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母后,阿摩斯误闯神庙只是因为迷路,失手杀死阿蒙霍特普队长是该受到惩罚,但说到底他也是自卫,我愿意用上好的亚麻、牲畜、青铜器、黄金向阿蒙霍特普队长的家人进行赔偿。我并不是请求您将他无罪释放,至少,他不该受到绞刑。”
放下酒杯,哈特谢普苏特抬起头,看向焦急的图特摩斯:“你认为我冤枉了阿摩斯?那好,你就去劝劝他,诚实地招供出当时在神庙的第三人为他作证,证明他是出于自卫杀人,否则……我只能认为他是居心叵测或者……杀人灭口。”
沉下脸,图特摩斯努力堆砌起来的平静似乎即将面临崩溃。
“母后,你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过阿摩斯?”
“听你口气,是在威胁我吗?”
哈特谢普苏特缓缓站起身,走到图特摩斯跟前,抬手抚上他的脸颊,瞳清楚地看见他身子一僵,他在害怕,哈特谢普苏特红唇一扬,浮起一抹玩味笑意,弯腰低头,慈爱地看着图特摩斯:“你还是与从前一样,老是这么感情用事,身为统治者却像个冲动顽劣的小孩,你叫我怎能放心将国家交付于你。回卡纳克去继续祷告吧,好好履行你祭司的职责,没事别到处乱跑,万一碰上刺客怎么办?你要是不幸死了,我这个做母亲的可是会伤心的。”
这才叫威胁。
瞳垂头捂脸,不忍心再看下去。不行了,完全被女王的气势压倒了,真的很难想象他居然就是课本上那个赫赫有名的“古埃及拿破仑”——图特摩斯三世。
紧抓座椅把手,仰头回视哈特谢普苏特,图特摩斯尝试着做出最后的努力:“母后,真的非绞刑不可吗?即使我已低下头请求你。”
“低头?你刚才是在威胁我吧?而且你还违抗我的命令擅自离开了卡纳克神庙,就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卫。你应该知道我是如何让不听话的孩子顺从的,夺走他最重要的东西,让他好好体会一下失去的彻骨之痛,从此不再敢于违抗我。”哈特谢普苏特直起身,秀眉微挑,嘲弄地睥睨着他,“不过我也不是铁石心肠,去看看他吧,图特摩斯,将你最忠心的部下那临死前的凄惨模样牢牢地记在心里,好好跟他说再见。”
得到回答的图特摩斯反而冷静下来,就如同那个人预料的一样,得意的女王一定会在行刑前允许自己见阿摩斯最后一面,为了炫耀自己的胜利。他不再恳求,从座椅上起身走向殿外。
“第三个人是我。”
瞳的声音很轻,让人听起来像是随意出口的几个字,但它的威力却足以令全殿的人震惊,图特摩斯转身惊慌地看向瞳,哈特谢普苏特则缓缓转过身,微一偏头,疑虑而惊讶地视线落在瞳的身上。
“你说什么?”
走出森穆特身后,瞳弯着身,淡淡回答:“第三双脚印是我的,女王陛下,阿摩斯队长是为了救我才杀人的。”
哈特谢普苏特微闭的双眼隐隐闪烁着复杂难读的眸光,她打量着眼前这个与女儿同名的异族少女,就像从未见过她一样。
“你想为阿摩斯脱罪?”
“女王……”
卡扎莫尼慌忙上前一步,刚要辩解,瞳却先他一步应答:“女王陛下,我不能看着无辜的人被处死,擅闯神殿的人是我。”
“那么,你闯入神殿的目的?”
皱起眉,偏着头,苦着脸想了老半天,瞳终于正色答道:“我迷路了。”
哈特谢普苏特突然哈哈大笑,随后眸光一凝,那张美丽的脸庞突然变得凶狠,瞪向瞳,厉声质问:“你在戏弄我吗?”
慢慢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哈特谢普苏特,墨黑的双眸没有一丝的畏惧:“女王陛下您多虑了,确实是迷路。我甘愿接受任何合理的惩罚,在公正的玛阿特女神的戒律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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