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她坐下，靠到榻上：“其实……都一样。”
盈翎秀眉微蹙，瞥他一眼道：“这般难伺候。人家问了，你又只是调笑戏耍。你既不说，下次就放半壶碾茶，苦死你。”
侯七见她娇嗔的模样，煞是可爱，呵呵笑起来，搂过她，缓缓道：“我本是个舞刀弄剑的莽夫，不懂什么茶品茶道的。但能活命，苦泉马血也是喝过的。那蒙顶茶虽苦，你若喜欢烹，我也一样喝，能解渴便罢。”
盈翎见他笑得温暖恬淡，越发心酸难抑。
原来，自己竟是那样可恶……
“你既没有什么爱喝的茶，我以后就只挑些清甜味淡的可好？你原不该为了我的粗率无知，白白吃苦……”
侯羿风深深望着她，半晌，回复了笑意缱绻：“你能这样说，我也不算白忙……”
他那双明亮的眼眸里，似乎隐藏着什么未知的情绪，让她忍不住去读，却又不能，也不敢读懂。终于只好低下头藏到他怀中。
二人相拥而卧，半晌无言。
暮春四月，一旦失去了春阳的力量，边城的夜晚仍是寒凉的。
窗外，虽有着明月出天山，皎洁于苍茫云海间。可这轮月，照遍了雄关漫道，却终究照不见窗内人的怅惘无奈。
“小石……”他牵起她的手。
她柔顺地扣住他修长的十指，仍是闭着眼，仿佛困倦已极，只想躲开屋内暖黄色的烛光，将自己沉入黑暗。
“白天，你在谷口说……想我们……都好好的……”他的声音暗哑。
她沉默了半晌，低低“恩”了一声。
他闭上了眼，深深吸了口气，扣紧她柔嫩的手指：“好好地……在一起吗？”
她发间的桂香，那样清甜美好，让他不由贴得更近。
在一起？！
她终究没能继续假装酣眠，身体的颤抖，出卖了她。
在一起，早已经变成了习惯……
可是……
她没有回答，心中的疼痛，身上的疲惫让她难以开口。
他衣上熏的仍是沉香。如今，也唯有这熟悉的味道，才能叫她在心痛惶恐中，模糊了意识，寻得了安宁。
他贴着她颤抖的身子，不再询问，不愿纠缠。知道得太多，会很累。他吃够了多知多会的苦，便是痴傻一次又能如何呢。
“七郎……”她的唇轻轻颤动着，“这样……很舒服……”
模模糊糊，不知是呓语，还是回答。
他没有回应，仿佛已经沉睡，嘴角却浅浅勾起。
天涯静处无征战，不觉春风换柳条。
今夜，鄯善城，满城上下都沉浸在重获安宁的喜悦中。
侯司马麾下那些战功赫赫的勇士们，更是如此。
庆功宴上众人痛快豪饮。
酒过三巡，又有喜讯。
百里之外，西州驻军的众将官，听说了鄯善大捷，都为侯司马的用兵如神叹服不已。他们中的大多数，本就是交河道的嫡系，这样一来，更加急于表忠，便不顾乔师望的装聋作哑。派人快马加鞭送来了新酿的高昌葡萄酒。
美酒虽然平常，将士的心意却甚是珍贵，七郎知道了定然欢喜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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