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买,你来得正好。”侯七将他拉近,小声嘱咐道,“你替我把她们好好送回府上,看着点那穿黑衣的,再不要出半点纰漏。”
“要我回去?!”席君买甚是诧异,那黑衣人不也是七郎的属下吗?怎么……
吐谷浑叛军就要逼近,他为何却支开了自己:“七郎,难道你……”
见他一言不发,不容置疑地望着他。君买愈发焦急:“情况未明,还是等探子……”
侯七微蹙双眉,轻轻问道:“你……不愿为我分忧?”
席君买怔怔望着他寒星似的双眸。
他们曾经一起在破罗真谷喝着马血求生,一起在松州城下夜袭吐蕃营帐,一起在曼头山边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他习惯了对他无条件地服从。
七郎总是对的。
这次,也不例外。
“你放心吧。”君买点头应承。
侯七轻轻一拍他的肩。
现下,也只有这个自小相伴,又心肠干净的席君买还能信任了。
“小石……你带着优昙跟君买先回去。”他扭头柔声吩咐道。
“你又要走!?”盈翎竟忘了刚才的尴尬,惊得挣脱檀陀罗的搀扶,一把抓住了他。
“莫怕,不会再出事了……”他心中一紧,万般无奈,只得安慰地轻抚她的脸。
“要去做什么?”盈翎隐隐有些不安,侯七找到了自己,却又要离去,必是有缘故的,席君买焦虑的表情让她更加忐忑。
“收拾那几个毛贼的同伙,不过是活动筋骨,就跟打马球一样,小事一桩。”侯七笑得云淡风轻,将她搀到君买身边,“回家烹好蒙顶茶,记得这次碾茶要少放些。你说我喜欢蒙顶茶,喝就喝吧。可每次都搁那么多,快把我苦死了。”
她呆呆望着他,不知他为何要跟她拉扯这些。
“傻小石……”他温柔地嘱咐,那口气就好像过去在府里的许多个早晨,“快回去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去烹茶……不许乱跑……我回来……要喝的。”
盈翎的疑虑更深,心中焦急,却又毫无办法。终于只能惆怅地望他一眼,与优昙一起,跟着席君买和檀陀罗出了洞。
侯羿风看着他们出去了,转回身,瞬间,又变回了那个杀气腾腾的魔星。
“你刚才出的什么主意?”他冷笑着,望向正瞪着仅存的右眼,颤抖着的锦衣人,“扔到城外?倒是很敢想嘛……”
独眼王爷已经明白了,这个死神一般的少年将官,正是六年前一箭射瞎自己兄长左眼的侯七郎。如今,他又如法炮制地给自己也来了一下子,叫他“认得”了他,也记住了他。
可是,“记”,也只能记一瞬了。因为,下一刻,龙泉剑的寒光再次闪动。这一回,王爷已经来不及感受痛了,他的脖子一凉,就此陷入永恒的黑暗。他滴血的头颅落到黄土上,翻滚了几下停到少年的脚边。惨白的眼珠竟还最后转动了一下,那一边,从腔子里喷出鲜血的躯干才不甘地倒下,机械地抽搐起来。
侯七郎到底是干脆的。
他该感谢他,给了一个痛快。
侯羿风俯下身,将龙泉剑刃在死尸的锦袍上擦了两下,咬牙冷冷道:“这样下三滥的东西,实在是脏了我的剑。”说罢起身吩咐犹恭候在旁的提偈罗,“将那狗头收好,我们给他的哥哥送份礼。”
提偈罗拱手领命。
侯羿风收剑回鞘,抬脚往洞外走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