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五年,三月。
大唐开疆拓土的新征程,犹在春风中萌动。
东极于海,西至焉耆的帝国疆域,幅员辽阔,春色各异。江南已是千里莺啼绿映红,长安亦有天街小雨润如酥,漠北却仍然山川萧条极边土。
然而,西北边陲虽然苦寒,却总是有别样的风情。
这里,汇集了帝国繁盛的贸易往来,更展现了大唐强劲的军事实力。人种各异、胡汉杂处的边民,与军容严整、英勇善战的官兵,是帝国边塞永恒的旋律。
初春风沙里,又一串动人心魄的音符,在驿路上,出现了。
暖红的落日在尘烟中轻轻晃动,映衬着萧索的城关。高远澄澈的青天,厚实苍凉的黄土,仿佛都在迎接长安的访客。
马蹄声声,车轮辘辘,一行人向着漫漫沙海,缓缓行进。
为首的少年将官,剑眉朗目,神采飞扬,绛红袍官威赫赫,龙泉剑寒光闪闪,大宛马彪悍有力。他的目光坚毅而自信,似乎早已看尽帝都的巍峨庄严,开明博大,正要将这种气度带到更加广阔的西域。
少年身边跟着一位娇娘,乌发如云,锦袍似花,幂罱面幕,坐于黄骠马上,虽不见形容,袅娜娇柔的身段,英姿勃勃的仪态却已足够夺目。
这对少年男女来头确是不小,男的正是新任的安西都护府行军司马,尚书公子侯羿风。女的,是他的侍妾,京城花魁墨玉娘子。
上年末,交河道劫掠的诏狱了结,西北的局势也变得微妙起来。
虽然天子调动了人事,但侯家势力犹在。安西府孤悬西疆,隔着茫茫沙海,都护乔师望难免有些尾大不掉的尴尬。毕竟买卖是人家打下来的,似乎派个交河道派系里的人物,出去弹压,是现下唯一的办法。
侯君集,自是不能去了,天子是很“挂念”他的。他必需安安心心地留在长安,呆在天子的眼皮底下。
未满双十的侯羿风,虽然天纵英才,骑射无双,却毕竟年轻根基浅,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且这小子,办事妥当,心底倒比他老子干净,就连弹劾侯君集的李道宗,也在送亲前特意到天子处夸赞了一番。
更主要的,还是东宫的支持。
太子为魏王在西北的“毗沙教”势力忧心不已,也就极力促成侯七出镇西域,以遏制形势。天子不喜欢看到任何一头做大,即使要做大,让太子做大,也要比叫诸王痴想的好,他虽喜欢魏王的文才,潜意识里却还是护着承乾的。他日,这不叫人省心的儿子,能有几个帮衬的人也是不错的。
小的倒是可以边压边用,那个老的么,自有自己来看着。
几经周折,安西都护府终于迎来了一位年轻的侯司马。交河系的官兵自然是乐意的,却不知他们的这位司马,其实此番来西域,却还有另一笔生意要做。所以才特意带上了身边的“天王”,和马车里的“佛国仙卉”。
“七郎,”一个身量高大,黑红脸膛的少年军官,带马来到侯羿风身边,恭顺地回禀道,“只怕照今日的情形,咱们还是要在沙州休整。我带他们先去打点吧?”
侯七微微蹙眉,望了望少年,轻轻笑道:“也罢,沙州便沙州吧,正好……会会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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