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年轻时候的佩罗很高大，夏天里他总穿着一件全棉的背心在狭小的房间里走来走去，那会我正放暑假，马上要上初中了，作业特别多，他一在房间里走动热气就一股脑地聚集起来，天花板的电扇咯吱直地响，简直是没办法好好做作业。
我扯着圆领的白底小碎花裙，这还是那阿仔娘送的我小学毕业礼物。“喂，你能不能别这样来回走啊，很烦人啊。”反正我就觉得热，一直坐在小板凳上坐数学题，屁股都要粘住了。我又扯了扯裙摆。佩罗看了看我，瞳孔放大，嘴巴还合不拢，就是不说话。
“你到底怎么了，是没干净的袜子了？这么热的天不穿也没关系，反正你也不会穿着皮鞋去些高档的场所。我还是习惯看你短裤加背心。。。”我摸着脑门，没有一句没一句地附和他，该死的数学题，直至我长得我都看到数学头痛。
“楚琉璃你有没有不舒服？脸很红啊，是不是最近一直吃素菜的关系？要不我去隔壁菜场买点肉回来？”佩罗摸着自己的下巴，眼珠子直转，就是没离开过我的身上。
“我说你，何佩罗，你在往哪里看啊！”我气呼呼地站起来才抬起手指他的鼻子，他的眼睛似乎恨不得能打转弯，钻到我裙子下面才够痛快的样。
“我说。。。”佩罗手指指着我的小板凳，狰狞的再多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你。。。”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自己也哇地一声大叫起来。血流成河？泛滥成灾？醒目的血渍一直留在那张小板凳上还有那条阿仔娘送的才穿过一次的裙子上。我冲到厕所猛地一下关上门，一屁股坐在马桶上，站起来时已经成了一个小血泊了。我记得我有哭过，不停地措都洗不掉血渍。关在厕所有很久都不出去，知道天黑下来才听到外面有动静，是何佩罗在敲门。
“我说，你开下门，我要上厕所。”
“不要，不许进来，你要是进来我就撞马桶。”
“好啦，开个小缝，我有东西给你。”佩罗把一个小塑料袋送了进来，袋子是马路对面的便利店的。里面有一个包装得很精致的小包包，我后来大概第二次来例假的时候就自己去超市买这个叫做卫生巾的小包包了，还有一包湿巾纸。回想起来总觉得那时他很贴心。
我最终是妞妞捏捏地处出来了，何佩罗也没兴致去上厕所。那个马桶被我冲了好几遍，我就怕留下什么痕迹来着。他看我的表情很奇怪，浓密的睫毛一眨不眨，厚唇紧紧地抿在一起，双颊泛红。小板凳已经被他擦干净了，可后来我们都没有去再坐过它，或许它有一定的纪念意义。
“这件衬衫你拿去穿，记得帮我洗干净。”何佩罗比我还疙瘩，他囧着脸，看着天花板的电风扇咯吱地转着，等我换好他的衣服出来，他正坐在床边发呆，一看见我立刻站起来。
“干嘛不穿裤子？把床单弄脏了你要自己洗的，你知道我是不会洗任何东西的。”他这么个大男人，顿时通红了脖子，像是第一次我指着墙壁上兔女郎照那会，他顾不得红透了脖子，立刻跳起来去撕的境况。
“谁说我没穿裤子？”我二话不说掀起他偌大跟斗篷似地衬衫。
“楚琉璃你找死啊，你还是未成年人啊！”真不知道他叽里咕噜在说什么还拿手捂住眼睛。我索性就更靠近点去把他的手拉下来，指着自己的红色小西短非要他看。
我们打闹了很久，何佩罗是死活不肯多看一眼，说什么也要我把衣服换了，还约法三章来着：穿着不许暴露，地板要轮流换着睡，来例假什么事都免做。我最喜欢后面一条了，可惜这条他从来就没做到过，要何佩罗洗衣服那等于要杀了他一样。只是往后，我一直是睡床上，他一直睡地板倒不假。
自从我来例假后，生理课上说了，是变大人了，何佩罗就没再和我那么亲了。从前冬天都是他抱着我给我取暖，夏天给我扇扇子打蚊子。我生病了他帮我洗澡，我从放学他牵着我的手回家，我走不动了他背我，我哭了他抱我哄我。我现在长大了，他疏远我了，我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理由，是因为何佩罗不敢再欺负我了，可是总觉得他怪怪的，心事重重。连吃饭都要和我坐面对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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