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日之前就得把婚礼事宜通通安排好，徐管家忙得连喘息的时间也无，摊上这样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子也是他倒霉。
这么点时间喜服根本无法赶制出来，只能买现成的，令姚繁意外的是，格外挑剔的季少琛竟然也同意了。
对于季少琛表现出的迫不及待，她感到十分纳闷，问了好几次，他才闷闷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安，好像再不抓紧，以后就没机会了。”
姚繁顿然失笑。
整个怀王府都让这一件突发喜事给震晕了，连个抱怨的空档也没有，人人都让徐管家交代了一堆的事要做，于是，一向清冷的怀王府里常常能听到各种嘶吼——
“灯笼！快！给我灯笼！”
“喜字！快！给我喜字！”
“一定要醉仙楼的厨子！被定了？！抢过来！”
“点心要聚香斋的！首饰当然翠茗阁的！”
“什么？！喜帖才写了一半！还不动作快点！明日宾客未齐叫你好看！”
时间就这一片乱哄哄闹腾腾之中悄然流逝，姚繁一整日都在忙着挑首饰试喜服，现在累得头一沾枕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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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繁对着一弯碧池发呆，别看这池子晶莹透亮的，里面却养着一群凶残嗜血的食人鱼，昨天那个美人的下场还历历在目，她想忘都忘不了。
一想到自己被骗来看了一场鱼吃人的血腥场面，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暴君果然变态！自己被小妾戴了绿帽子心里不痛快，还要多拉个人陪着他一起不痛快！害得她这几天连肉都吃不下去！
“姚姑娘……姚姑娘！”
姚繁连忙收起糟糕的情绪，转过身就看见孙长捻着尘浮快步走过来。
见他步履匆匆，不由奇怪：“孙公公，出什么事了？”
孙长用袖子拭了拭额头上冒出来的细汗，微喘着气，略带责备地说道：“姚姑娘，你怎么跑这来了？皇上正找你呢！”
姚繁心里有点不快，一边跟着孙长往乾清宫走，一边皱眉道：“孙公公，今日不是巧慧值班吗？”
巧慧是新调来乾清宫的宫女，工作和姚繁一样，二人轮换着贴身伺候皇帝，这让整日绕着皇帝转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姚繁松了好大一口气，总算是有人给她分担点了。这不是才第一日，怎么又出状况了？
孙长瞟了她一眼，道：“像姚姑娘这样八面玲珑的人可不多，这一次还算好的，只打了二十大板撵出去了。”
姚繁感到太阳穴突突地跳疼，这个皇帝怎么就那么难伺候！难道非要自己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随时服侍才行吗？这个工作量未免太大了吧？！
“孙公公，巧慧宫女怎么会……”这种关乎性命的问题还是问清楚，避免自己日后也犯了同样的错误。
孙长道：“那宫女似是体弱多病，竟然站着站着就晕倒了，在皇上面前如此失态，二十大板算便宜她了！”
姚繁无语，依她看来，这宫女怕不是体弱多病，而是惊吓过度才晕倒的吧。
不过老实话可不能说，谁知道这个人精孙长会不会为了向皇帝邀功把自己给卖了。
于是，她点头表示赞同：“孙公公所言极是，这种不知礼数的奴婢才打二十大板，也是皇上仁慈。”
孙长嘴角一抽，斜眼瞄了瞄姚繁，但人家一脸诚挚，好像这番话真是由衷而发似的。
两只狐狸这般你一眼我一句的，很快便到了乾清宫。
孙长留在门外，姚繁只得自己硬着头皮进去了。
目光一扫，很快便找见那个明黄色的身影，唔，皇帝正在批阅奏章，啊，眉头微蹙，看来那个不怕死的宋御史又给皇帝难看了！那她得小心了，怎么才来就撞在枪口上，运气可真不是一般的背啊。
她估摸那个巧慧怕就是瞅见了皇帝这阴沉森冷的表情，惊惧之下才晕了过去。
姚繁将内心不够强大的巧慧从脑子里剔除出去，整了整衣摆，盈盈行礼，“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岁。”
皇帝丢开手里的笔，懒懒地往后一躺，金色的眸子缓缓扫了过来。
见姚繁远远站着，不由蹙眉道：“过来。”
姚繁谨慎地挪着步子往前走了几步，小心地问道：“不知皇帝传唤奴婢所为何事？”
“朕今日很不高兴。”
依旧是那慢吞吞的语速，姚繁耐着性子听他把话说完整了，顿了片刻，才道：“皇上可是为宋御史头疼？”
见皇帝没有否认，她连忙极狗腿地谄笑道：“奴婢倒有一计可以治治这宋御史，让皇上出口恶气！”
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应，不由抬起头，却发现那个金座上早没了皇帝的身影，怔忡间，一个人从门外跨了进来，笑着朝她走来。
“小葵，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我以为你再不会回来了。”
姚繁瞳孔一缩，惊道：“叶占秋！”
叶占秋没有穿他那身雷打不动的白衣，一身的明黄色让姚繁异常震惊。
他已经站在了她的跟前，牵起她的手，笑道：“小葵，你看，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们的。”
姚繁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突然用力地挣开，心中一阵惊慌：“你怎么会在这里！皇上呢？”
叶占秋温柔地道：“小葵，你怎么了？朕不就在这里……”
朕？
他又重新拉起她的手，“你仔细看看，朕是不是你的皇上？”
姚繁认真地打量起来，发现这张脸越发地像皇帝，反而她脑海里皇上的面容变得愈加模糊不清。
正在她困惑不解的时候，身后冷不丁地冒出一个声音：“小繁。”
姚繁回头一看，竟是一个毁了半张脸的男子。
她惊呆了，喃喃地道：“皇上……”皇上的脸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叶占秋抓住她的手臂，厉声道：“他不是皇甫凌！皇甫凌在十年前就死了！”
姚繁的心猛然一痛，痛得不能呼吸，不能说话。久远的记忆骤然涌进脑子里，被尘封的痛苦活生生地撕裂开，那个她从来不敢直面从来不敢去想的事实，就这样不可阻挡地呈现在眼前，逼得自己退无可退。
皇上，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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