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斐小声叽咕:“完了完了,师太回来了!这下咱们的小手心要遭殃了!”
这“师太”的称呼却是有由来的。
一日饭后,采女们聚在一起闲谈,徐斐为了增添点乐趣,便毫无顾忌地拿大宫女来八卦,说了些道听途说的有关于姑姑的种种行径,最后做下定论:大宫女就是个得道老妖!
姚繁摇头反对:说老妖是抬举她了,我看更像灭绝师太!
众人追问。
姚繁心想闲着也是闲着,便将灭绝师太的典故说了一通。
深得众女之心,于是,采女们私底下都将大宫女戏称为师太,毕竟被她折磨得心力交瘁,口头上占点便宜全当补偿。
大宫女越是生气,脸上却越是平静。
正如此时,她看起来甚是心平气和,走到四人面前,又问了一句:“你们在干什么?”
徐斐行了个标准的礼:“回于姑姑的话,方才我等三人在评论姚采女的绣品。”
大宫女闻言,便拿过姚繁的花棚子,垂眸一看,神情却是一怔,将花棚子转了一转,多方角度地端详,淡漠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困惑的表情:“这是什么?”
她锐利的眸光直直射向姚繁,慢条斯理地道:“我让你们绣上‘对自己而言十分重要的物事’,你却绣成这个样子,宫里的布不是送来叫你糟蹋的。将手伸出来!”
众女吃了一惊,大宫女看姚繁不顺眼的事已不是什么秘密了,但绣得不好也要打手心未免过于苛刻,虽说少女们自小都有做过女红,也不排除没做过的人,才刚刚学习,绣坏了很正常。这样都要打手心,未免小题大做了!
虽说心里不忿,奈何姑姑积威已深,谁也不敢出头说话。
丽恩颤颤地开口:“于于,于姑姑……”
大宫女并不理会,冷冷地盯着姚繁:“手。”
姚繁没有伸手,只是冷不丁地冒出一个字:“心。”
“什么?”大宫女蹙眉。
“这是心。”纤指划过布面上红线密密麻麻缝制的物事,她的声音若淙淙山泉般流过,“于姑姑让我们绣对自己而言十分重要的东西,对我而言,心意很重要。”
“所以,你绣的是心意?”大宫女眼中一亮。
采女们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姚繁,从来没听说有谁会在布面上绣这个玩意儿,这个说法也实在新鲜得很。
姚繁颔首。
大宫女定定地注视着姚繁绣的“心意”,突然高声道:“取笔来!”
一名宫女连忙捧来一只蘸了墨的笔,大宫女接过,手臂一挥,便在白色的底布上落了一个“甲”。
在众人莫名其妙的时候,她淡然道:“在正式学习刺绣之前,我想摸摸你们的底,刚才出试题的时候并没有明说,你们还未完成的继续,等会儿一并交上来。”
采女们“啊”了一声,等大宫女一走,便哀声四起。
“什么嘛!还考题!”
“师太是不是太过清闲,成日想着法子来折腾咱们?”
“我要是没绣好会不会被赶出宫?爹娘就盼着我能进宫挣点钱,好给小弟置备聘礼呢!”
“出了宫才好呢!不然呆在这里指不定哪一日就被咔嚓了!”
“只要不去乾清宫,会安全点吧……”
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小,姚繁却眉头紧皱,问徐斐:“乾清宫很危险?”
徐斐吃了一惊,凑到她耳边,很隐晦地说:“很可怕,我宁可下地狱也不去那鬼地方!”
姚繁惊奇,也放低了声音:“虽说皇上残暴,但也不至于这个地步吧?”
徐斐顿时一副“你哪国来的连这都不知道”的样子,“听说,乾清宫里伺候的宫人都特短命,都说……”她犹豫了一会儿,用更低的声音道,“都说皇帝喜怒无常,动辄杀人,乾清宫里流血太多,沾在玉砖上,擦都擦不掉呢……”
介于此女的话向来放大了数倍,姚繁听罢,将信将疑。
这时,顾念娥插了进来,说的却是另一件事:“采莲,你绣的真是那劳什子‘心意’?”
姚繁一愣,笑得古怪:“当然不是,我的脑子又没被驴踢。”她摸着那个“甲”,得意地眉毛都要飞起来,“我本来绣的是一朵玫瑰,可惜你们都没看出来。既然灭绝师太诚心诚意地发问了,我自然不能令她失望,更不能令我的小手心失望不是?于是灵机一动,便有了这个‘心意’。”
“……”
徐斐叹:“连大宫女都被你耍了!看来,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你,不然被你卖了心里边还乐呵呵呢!”
顾念娥难得赞同地点头。
丽恩可怜兮兮地看着姚繁:“采莲,你不会卖我的,对不对?”
三人闻言,不禁莞尔。
日子流水般的过去,姚繁知道自己绣不出正常的东西,便改走抽象路线,好在颇对大宫女胃口,也没生出啥意外。女红和礼仪的学习告一段落,她们开始学习文字和烹饪。
读写课在上午,烹饪设在下午。
所以,通常能看到上午的丽恩憋屈得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下午的丽恩激动得像是白捡了二百五十两银子。
两门课程照旧是由大宫女亲自教导,有时候姚繁真是怀疑,这个师太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整日围着她们转?还要时不时给她出几道极有针对性的难题,且有愈挫愈勇的趋势。
姚繁为了保住自己的两只爪子,学习一向认真努力,以至于进步神速,她认得的字越来越多,毛笔字也写颇为得心应手了。至于烹饪,她过去一直独立生活,做的多了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所以,近来过得格外顺利,当然了,也不排除师太有得手的时候,姚繁解释为偶尔让她尝点甜头,不然憋到爆发了不好收拾。
下午烹饪课时,姚繁得知了一个好消息,大宫女有事不能来,吩咐李掌勺代为教习。
李掌勺全名李庆贵,是个阉人,但性子很好,姚繁等人常去伙房搭小灶他没有半分不满反而还乐意帮忙,这样一来二去便熟识了,四人伙食大大改善。
姚繁最馋他私底存的佳酿,她许久不曾尝过酒滋味,如今见到酒坛如见故人,酒瘾上来死缠着李掌勺不放,终于要得了一壶。顾念娥戏称二人为酒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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