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将军只负责接应合围。”
李敢激动地揪住卫青的衣领大叫:“你说谎,我不信!陛下怎会出尔反尔?”
卫青的眸底添了几分无奈:“不瞒你说,攻打匈奴这些年,我大汉劳民伤财,国库日渐空虚,陛下焉能不急?他派重兵再出大漠,要的是战果,要的是匈奴一蹶不振,再无侵扰我汉境的能力!否则,他如何向天下子民交待,如何向自己的雄心壮志交待?李老将军的个人荣辱是重要,但与社稷万民相比,我和他都微不足道。你的父亲,你了解得比谁都清楚——论骑射功夫,他确是天下无敌;但论领军打仗的运气,他就差了些。不用我给你数,你也知道他究竟有多少次全军覆没的经历。”
李敢急了,想辩驳,却被卫青一个手势给拦住:“我知道,那是因为他威名在外,匈奴人对他总是以多欺少,誓要将他生擒活捉,所以我说他运气差,而没说他不会领军。与他相比,去病更像一员福将,总是心想事成,出征从不会空手而归,所以陛下才将擒拿单于的重担交给了他。若非我军事先消息有误,对上单于的应该是他,而不是我。我是去病的舅父,比他先入军,陛下却更器重他,依你之见,我是不是就该嫉恨我自己的外甥了?”
李敢咬住唇,默然无语。
“关内侯,事关大汉的兴衰,我们怎可只着眼于自身的荣辱?老将军不幸,我亦替他难过,然而我无法说陛下做的不对。他答应老将军做前锋,必是老将军在战前以情动人,使得陛下想起了李广兄这一生的不容易,所以一时激动就答应了。可是陛下绝非常人,事后恢复理智,定是暗暗懊悔初时的承诺,才会传我密信。所以,你也不要怪陛下,这个天下,不易坐啊!为了将先皇们遗留下来的一个示弱和亲的汉朝打造成一个强盛无敌的大汉,陛下此生所付出的代价,远远超出你我的想象。他若非对老将军心感有愧,怎会如此轻易地将郎中令一位赐给你作为补偿?何况,陛下的本意不是要严惩老将军,他只想让文吏们在表面上应付一下,用来服众,而后会允许老将军以财帛赎罪,令其平安而返。是老将军一身傲骨,受不得这些,才会一时想不开……唉,都是世事弄人啊!”
卫青轻拍李敢的肩膀,眼睛疲倦地垂下:“敢儿,你既是故人之子,我怎能忍心伤你?放心,今日之误会,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回去好好想想我今日所说的是虚是实,若还是不信,大可再来找我。”
李敢收回手,强忍住眼中的泪,抬起头看看有些灰暗的天色。
卫青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李敢怔怔然踱至府外,不知不觉便来到了被冰雪封住的期门湖畔。
呆站半晌,突然拾起一块冰寒彻骨的石头砸向湖面,随之爆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嘶吼。
石头将湖面砸出了一个洞,冰层下的水搅着冰碴打旋,可是没过多久,那细小的洞又慢慢地被冰势给侵占了,好似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李敢精疲力尽,颓然跌坐在雪沫中,双手抱头,终于悲泣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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