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胸布皱巴巴地瘫在厚毡上,容马夫往水里缩一缩身,干笑搪塞道:“天太冷了嘛,单衣禁不住,就、就随便捡了条别人不要的旧布缠在身上,好歹挡一挡风,啊哈哈!”
霍去病的胳臂沉于水中,隔着轻薄的绢帛,手指停留在她温热的背上,一动不动。
白汽氤氲,他看见容笑松散的黑发被水浸成一缕缕,黏上雪白的肩颈,婉转贴服,仿佛期门湖底的墨色水草。
那时在湖底,她被水草纠缠,他解不开,便只好舍命相陪。
她却心痛难忍,拼命用头去砸他肩膀,要他离开。
真奇怪,明明两个人是浸在湖底,为何他偏偏看得到她眼中流出的泪?
直到今天,他的指端似乎还残留着那泪水的热度。
原来某些记忆从不曾走远。
从此刻回到过往,也不过便只需一个恍惚。
“对不住,是我令你吃了太多的苦……”他眉心轻簇,语音艰涩。
蒙着湿帛,指尖轻轻摩挲那人的细腻肌肤,似乎想将她受过的所有委屈都拭去。
容笑编瞎话的时候没想这么多,此时听他愧疚自责,心里反倒大为过意不去,忙回头安慰:“不过是些阴差阳错而已!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不要总放在心上。堂堂伟丈夫,什么事既拿得起,便应放得下!你心怀高远,怎会看不开如许琐碎小事?”
霍去病沉思一霎,瞧住她波光流转的双眼,终于黑眸灿亮爽朗一笑:“不错,是我太过拘泥小气!你我二人来日方长,何必只对过去念念不忘?哈哈,我就是喜欢你这样洒脱的性子!唔,你身子往后挪一挪,方才头发洗得不够仔细,我再给你揉揉……嗯,再过来些……哎呀,再挪挪,你离得太远,我手酸!”
容笑无奈,又将背向后倚过去几寸,两只手臂仍死死地护住绢布挡住胸,斜眼乜他,口气不屑:“不过洗个头发,何必费两遍事?好了,这样够近了吧?”嘴上是这样骂,心下不知怎的,竟隐隐有些窃喜。
霍去病搭浴巾在桶边,将半湿衣袖卷高,笑嘻嘻点头,趁她不提防,突然在水下伸展双臂,将那光滑的双肩捏住,顺势将人拽向桶壁——
容笑大惊失色,下意识在水中扑腾挣扎,结果晃得粉色的浴汤扑溅一地:“哎,你做什么?快松手!咳咳,咳咳,我呛到水啦!”
浴桶内,霍去病以双臂环住她肩颈,俯首亲一口她羞成淡粉的面颊,闭上眼睛,将沾水的额头抵上她鬓边,温言软语:“别乱动,让我抱一下,一下便好。”
水声消逝,白汽袅袅,烛光脉脉。
沉香木在灼热的炭盆中散着幽香,轻轻浅浅,将屏风后面的两个人柔柔拢住。
她闭着眼睛,双臂交叉胸前。
他合紧双眸,紧紧地抱住她。
肌肤贴着肌肤,呼吸纠缠呼吸。
额头抵着她,他声音低沉却满足:“原来真的是你,不是梦……”
过了半晌,他又开口:“你的身子怎么颤得这样厉害?”
“我……水有些凉了,冷得我发抖!”
“水不是挺热么……唔,那我出去召人给你添些热水来,你先忍着些。”
他用光洁的额头厮磨她一下,又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亲,这才不舍放手。
“好。”她温顺地点点头,微笑着看他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屏风后。
霍去病的脚步声甫一消失在帐外,容笑立刻转转眼珠跳出浴桶。
迅速抽条未用的绢布擦干身体,再马马虎虎用方干净的长布束平了胸,这才将内侍准备好的青色衣衫胡乱披上。
正在手忙脚乱地拢衣襟,系衣带,霍去病一掀帘,又回了帐。
见她如此焦急,他面上并未流露半分讶色,眸底全是难掩的笑意:“为何出来?”
容笑暗自庆幸自己手脚麻利,吐口气谎称:“冷得实在受不了,不洗了!”
霍去病稳步走上前,用指腹捏住她的鼻尖左晃右晃:“撒谎,当我不知道你的鬼心思,唉,算了!”
低头一瞧她的动作,又笑出声来:“你看你,我又没怪你,慌什么?哎,怎么系得这样丑!”
边说边放低腕,左掌抚上她的腰,右手指端灵巧,将她刚刚系好的腰带一寸寸抽松。
烛光闪耀,暖着两人的眼眸。
腰间被他的热掌握着,没了退路,容笑披散着犹在滴水的长发,低头不语。
一动也不敢动。
一动也不想动。
浓睫轻颤,她盯着他修长有力的手指。
一想到他方才就是用这几根手指为自己擦的身,心跳立刻一拍快似一拍。
有口气攒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她忍不住胡思乱想——
如果他将自己的衣裳扒光,自己逃是不逃?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是否该在此时坦诚相对,将自己本是女子的秘密说出来?
以前不说是怕对李家不利,可他现在对李雁有愧,又于方才承诺来日会放李家一马,所以即使说出来,李府应该也不会遭受牵连。
不过……
如果说出来,他那样一个骄傲的男人,怎会准许他的女人同他一起上阵杀敌?
他在大漠厮杀奋战,自己却要留在长安日夜苦候消息,那种心惊肉跳的等待会把人活活逼疯。
可是……
他不过解开腰带重系而已,自己怎的就灼热发颤,连耳根都变得酥酥麻麻的?
发痴么?
容笑脑中翻江倒海,双腿软得站不住。
霍去病却仿佛没发现她的异样,指尖动作仍是悠然自在,不慌不忙。
容笑憋得气闷,忍不住胸脯起伏,缓缓送出一口气。
他耳尖得很,将这呼吸听得一清二楚,却不抬头看她,只在指尖缠绕那柔软的衣饰,笑着问:“怕得这样厉害?”
容笑偏过头不看他,故作镇定,声音却发着抖:“谁怕你?只是泡累了而已。”
霍去病低着头弯弯唇角:“还以为你是怕衣裳被撕光……放心,此时日上三竿,无论如何,有些事情也是要等到晚上才能做的。”
容笑如遭晴空霹雳,一个喘息不匀便剧咳不止。
-->>(第1/2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