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还是头一回见到,不知怎么就停下脚步。借着傍晚夕阳的余光,见到那个浑身都被镀上一层灿金色的身影,孤独地、执着地、不知疲倦地,一圈又一圈,降下去,又升上来。他每次撑在单杠顶点时,都会顿住,整个人呈现一个完美的斜面,双眼望着很远很远的地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袁一诺跳下,曲起手臂担在单杠上,深深地埋住头脸。马雨冰看到袁一诺的肩膀在微微耸动,她看得出,他在哭,无声无息却又心酸不已。马雨冰忽然记起,他就要走了,明天,退伍回家。这是袁一诺留在部队里的,最后一个晚上。
马雨冰的心一阵阵抽痛,她从未在别人身上感受到这种揪心的情绪。她猛地闪过一个念头,想要跑过去,紧紧把袁一诺抱在怀里,用女人特有的宽容和温暖,安慰他孤寂痛苦的灵魂。
但她终究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马雨冰常常会有丝遗憾,如果当时真的冲出去了,结果会不会不同?而又在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知道,不会有任何不同。他还是他,她也还是她。
心动时,已经晚了。
袁一诺直起腰来,百般流连地再看一眼,然后拖着缓慢的步子,向宿舍走去。
马雨冰没有去送他,那天晚上,是她在部队里最后一次见到袁一诺。
那串链子在抽屉里放了很久,马雨冰要转业时发现了,拿起来,一下子又飞回到十年前的那个傍晚。她下意识把链子戴在手上,想:如今的袁一诺会是什么样子?会记得自己么?会遇到么?遇到之后呢?
索性就戴着,像是缅怀曾经在军队的时光,像是在时刻提醒自己一些事、一些人。
谁知就真的见到了。
马雨冰失笑,缘分太会折磨人,相见不如不见,可不见又会觉得遗憾。很明显袁一诺可没有她这么细腻的心思,搂着战友的脖子,大呼小叫,酒来碗干,兴奋而快活。
“马大夫,来唱个歌吧!”有人向她起哄。
马雨冰微笑着摇摇头,没人敢来勉强她。袁一诺放下麦克过来:“是不是太闹腾?”
“没有,挺好的。”马雨冰说。两人坐在一起,看着那些人发疯似的吼叫。马雨冰沉吟片刻,指指袁一诺的戒指,“结婚了?”
“啊?”袁一诺瞧瞧手指头上的小玩意,“呵呵,是啊。”
“她……做什么的?”
“裁缝,自己开个小店。”
“嗯。”马雨冰喝一口雪碧,犹豫一会,抬眼笑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另一半,不会是,姓‘向’吧。”
“嗳?”袁一诺诧异地看向马雨冰。
“宴会时我见过他,当时他对我这串手链很好奇,还仔细看过。所以……”马雨冰一耸肩,“当医生就有这点好处,观察力特别强。”
“呵呵。”袁一诺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他们都不知道,怕他们,那啥,呵呵,你明白吧。”
“我无所谓。”马雨冰洒脱地甩头,“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俩一起长大的,觉得挺好,就在一起了。”
原来是青梅竹马。马雨冰目光一暗,随即又揶揄地笑道,“我手上那串手链他也看到了,回家没审问你?”
“嘿嘿,还行,嘿嘿。他没这么小心眼。”
马雨冰想一想,还是把手链摘下来:“算了还你吧,免得误会。”
“哎呀误会什么呀。”袁一诺很随意地把东西挡回去,“你留着吧,我和他之间,早就不在乎这些玩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这句话杀伤力真大,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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