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可以算是喜剧也算是悲剧。
我是终老病死的。按照轮回转世的逻辑,我应该喝了孟婆汤,再度展开新的一生才对。
……可是现在这种神展开是闹哪样?转世重生什么的,不是应该从婴儿开始一步步来吗?这突然就跨越成为一十八岁新世纪好青年是在闹哪样啊闹哪样?
我记得前世发生的一切,却不记得现世的任何事。别告诉我孟婆汤的属性是让你忘掉这一世发生的一切,上一世发生的事情反而还记得。
这年头地狱也搞伪劣产品啊,我要代表地狱的消费者协会起诉他们!
“咳……”
喉咙感觉很干咳,最终,我翕动干咳的唇,探出手去够桌边的杯子。
一只纤细白嫩的手,先我一步将杯子捧起来,将水送到我的嘴边。
我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全数喝下。
是的,照顾我的人是一位柔美漂亮的外国女性。
我前世的儿媳妇也就差不多她这个年龄的时候嫁给我儿子的。
大概是现在这个‘我’的什么亲戚朋友吧,我猜想。
实际上我没有问过她,因为现在我的情形很诡异。我没有病,而是受了很重的伤。这伤怎么看也像是被黑帮捅了刀子,而非在建筑工地摔伤什么的。现在的我大概从事着某种危险的职业,而我周围的人似乎对此并不奇怪。
“抱歉,麻烦你了。”
喝过水后,我向女人道谢。
女人有些无奈的笑笑:“不用跟我道歉,绮礼。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沉默。在我的观点里,没有什么是应该做的,没有谁是欠着谁的,哪怕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人也一样。正因如此,我一直教导我的孩子们要知恩图报,就算是亲人的爱也不是理所当然,而是需要珍惜的宝藏。
“不要再继续代行者工作了,绮礼。”
我沉默半响,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她所说的代行者是怎样一种工作,但是我知道,从事一种工作不是说抽身就能抽身的,尤其是一份看来危险的工作。这一类的工作,停手一般约等于死。在我弄清一切之前,最好保持原样,不做太大的变动。
女人的神情看来有些无奈跟担忧,这令我有些内疚。
“这些以后再说,我的家里……来看我了吗?”
我没有直接的说出自己其实不记得从前的事,自我知道我工作的危险性时起,我就知道需要时刻保持警惕。失忆之流,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是非常方便的介入点,但是对于一个在生死边缘行走的职业来说,却是一种可怕的假设。假如我还在前世生活的世界,依然是一名特种部队的尖兵,如果我突然失忆——不要说工作会被免除,光是应付那些曾被我对付过的犯人就有够头疼了。
这个世界的我似乎在从事一种叫做‘代行者’的危险职业,光从自己的伤势就能看出这铁定也是个结仇的行业。倘若传出我没有记忆的消息,天知道有多少麻烦在等着。
“父亲大人来探望过。”
女人耐心的回答着,虽说直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当然,我也不能直接去问她的名字。一个没有记忆的人,要装作对一切了如指掌非常自然,还真是一件辛苦的事。
“这几天辛苦你了。”
我长叹口气。
“绮礼,不用对我愧疚,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我摸不清她跟我的关系。如果说我们之间是非常亲密的关系吧,她有似乎跟我保持着一种距离,礼仪得当行为得体到让人觉得这是官方会谈;可是如果说只是普通认识的人,断不会表现得如此亲密。我都被她搞糊涂了。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现在的我,必须赶快回到我的家里,弄清自己的情况跟周围的关系网。既然从事的是危险的工作,那么就没有时间让我消磨,以最短时间获取最精确的情报才能让我在这一世中继续活下去。
“你需要好好休息……”
我看着她,没有回答。令人惊讶的是她似乎退却了……或者说是一种对我的恐惧令她让步。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似乎有些怕我。
“好吧,今天我帮你办出院手续。”
她点了点头,巧妙的躲过我的视线。
这令我有点奇怪。这一世的我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这个女人很明显对我有好感,跟我关系亲密,可是她却莫名其妙的害怕着我。是职业原因,还是其他什么缘由?
疑惑一闪而过,我决定单刀直入。
“告诉我这几天发生的事。”
这个询问非常自然,对于一个重伤刚醒过来的人,想要了解在昏迷期间发生过什么是再自然不过的了。
“是。父亲大人说任务已经完成了,请你不用担心,后续他会接手处理。教会来了指令,让你修养好回去一趟汇报一下情况。不过不用担心,父亲大人利用特权已经给了你很长一段休息时间,因而你任何时候回教会都可以。”
教会?指令?我的雇主……是教会?还是说代行者本身就是教会私下提供的一种行业?
我的疑惑直接反应在脸上,微微蹙起的眉头却令女人误会了我皱眉的原因。
“绮礼,我知道你不想休息,但是好好休息也是工作的一环。还是说,回到有我在的家中……对你而言是这样痛苦的一件事吗?”
从这句话里,我获得一个信息。这个女人跟我住在同一个家中。
选项看来只有两个了。一,亲人,二,情人。
不由自主的,我再度陷入了纠结。
没有错,有个非常严重,我不得不面对却被我故意视而不见的问题,此时被迫的浮上台面。
跟上一世相反,这一世的我,是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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