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争执声有些大,吵醒了熟睡中的男孩。
“七皇子也一并带走。”男人随口下了命令。
一脸死寂的婉妃,突然从地上爬起,疯了一般冲到男孩身边,将他紧紧抱住:“不,谁都不能夺走我的孩子!”
皇帝皱着眉,朝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冲上前,将婉妃死死拖住。
“你这恶毒妇人,根本就不配做七皇子的母亲,七皇子跟着你,总有一天也会变得和你一样心心肠歹毒!既然荣妃的孩子是被你所害,那从今天开始,七皇子就由荣妃来教养,想必以荣妃温婉贤淑的性子,定能教导好七皇子。”
“皇上,求您了,你怎么惩罚臣妾都不要紧,请不要夺走臣妾的孩子,求您了皇上,求您!”婉妃膝行上前,紧紧抱着皇帝的腿苦苦哀求。
“滚开,你这贱人!”
“不要,求您,不要夺走臣妾的孩子,臣妾求您了!”失去了爱人,失去了父母,如果连孩子也一并失去,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力量活下去。
皇帝眼中透出嫌恶厌弃的神情,狠狠一脚踢开婉妃:“看在你与朕昔日的情分上,朕才饶你不死,若你依旧不思悔改,就别怪朕不念往日情分了!”振袖一挥,男人头也不回地踏出了宫殿,只留给婉妃一个决绝的背影。
“夜儿……”望着被带走的爱子,女人的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只剩一堆燃尽的灰烬。
仅有四岁的孩子,在被带离母妃宫殿的那一刹那,稚嫩的眼中却突然燃起一把火焰,狂烈明亮,几乎可燃尽这世间所有。
*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清脆洪亮的声音,从学堂内朗朗而出。
望着自己最得意的学生,徐太傅抚着下颚的胡须,满意地频频颔首。
“七皇子果然天资聪颖,不到十日,就已将《论语》全部背熟,但七皇子是否能理解其中的奥妙与深意呢?”徐太傅问。
萧祁夜低下头,略微思考半晌后,抬目朗声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有抱负的人不可以不胸怀宽广、刚强勇毅,因为,他身上肩负着重大的使命和责任,但是实现使命的道路又很遥远渺茫。但实现‘仁’的理想不也很重大吗?直到死才停止奋斗,这不也是很遥远的吗?”
听了少年的回答,徐太傅眼中的赞赏之色愈浓:“不愧是七皇子,老夫教书育人数十载,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七皇子这般心智聪颖之人,只是,有一点老夫想要警戒七皇子。强极则辱,秀极必殇,故而世人才会感叹‘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啊。”
萧祁夜一怔,眼中快速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太傅说的是,学生定会谨记于心。”
“你是老夫最得意的学生,却也最让老夫担心。皇子殿下,既生而为人,不论做过什么,或者经历过什么,博大而宽广的胸怀,才是真正立足于世的根本。人人都想得到救赎,但你要记住,欲求佛,先求心。”不知为何,一向超然平淡从不过问皇家琐事的徐太佛,在面对眼前这名少年的时候,竟忍不住说了这么多本不该他说的话。
或许,在面对那样一双澄净与阴暗交织的眼睛时,谁都无法做到平静以对吧。
回永宁宫的途中,无意经过瑶光殿,少年的脚步只是略微一停,就继续若无其事地朝前走去。
“荣母妃。”踏入殿内,萧祁夜朝端坐在上首的华贵女子走去,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女子笑得慈和,拉过少年的手,语气和婉道:“虽然你的父皇喜欢你们博学多识,但你也不需要这般用功,天气渐凉,要注意身体才是,晚上早些休息,莫要通宵读书,否则,母妃会心疼的。”
萧祁夜点头,依旧用恭敬却显得疏离的态度应道:“多谢母妃的关心,儿子知道了。”正要转身退下,忽然听荣妃又道了一句:“七皇子,你还在怪我吗?”
萧祁夜转身,抬头看向之前还一脸温和,此刻却面色沉冷的荣贵妃——是的,荣贵妃,集天下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女人,同时,也是集天下狠毒与绝情为一身的女人。
十年了……
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即便朝夕相处,即便她对自己照顾有加,都不能抹去她曾经所犯过的所有罪责。
仇恨的种子在心中发芽,如烈焰熔浆般的恨意在心口激荡。然而,他却只能如困兽一般,小心翼翼掩藏起自己内心中所有的恨,所有的怨,努力做出一副乖巧孝顺的模样。
忍辱负重的日子,远比想象中要艰难许多,午夜梦回,他总能想起母妃那张绝望而悲愤的面容。
他的母亲在受苦,深陷泥沼,永不超生。
而他呢?其实,真正深陷泥沼永不超生的人,是他,是他这个寄人篱下,日日都要看着仇人脸色度日的懦夫。
不,他不是懦夫。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正因为背负着责任与重大的使命,他才需要步步为营,只要他还活着,就永远会为了自由的那一天而不懈奋斗,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刻……
“儿子怎么会怪荣母妃,是荣母妃给了我优渥的生活,给了我无上的尊荣,您对儿子的好,儿子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假话说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他以为自己会愧疚,但实际上,他却能对眼前的女人笑得如此诚挚。
荣贵妃微微一笑,再次变回了那个温柔慈和的美丽贵妇:“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一直唤本宫为荣母妃,难道本宫在你心里,依旧不如你的亲生母亲重要么?”
萧祁夜摇头,斩钉截铁地道:“不,如今对儿子最重要的人,是荣母妃,儿子之所以一直不唤您为母妃,是因为儿子私心里不想只将您作为母妃的替身。”
荣贵妃愣了愣,眼前的少年,早已经不是那个会在夜里哭喊着娘亲的幼童,他懂得怎样说怎样做能让对方高兴,虽然明知是假的,却一点瑕疵和错误都挑不出来,荣贵妃感叹着,幸好他不知道当年害婉妃被打入冷宫的幕后主使是自己,否则,以眼前这个少年的手段,只怕自己将来定会性命不保。
“祁夜,当初不是本宫不愿意帮婉妃,而是本宫实在无能为力,你要相信本宫,本宫一定会找出陷害你母妃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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