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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贼王之手术刀与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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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

    现在这种久违的晕眩感又回来了,这是不是说明,是哥哥带走了病魔让她健健康康,可是哥哥讨厌她后,就把病魔又丢还给她,她是不是……又要变成虚弱无力的小傻子?

    贝沫目光呆滞地望着半掩的格子窗,半遮光的混纺布帘被微风吹得鼓鼓胀胀,布帘上端的铁环拉扯着罗马杆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晨曦细碎的微光将布帘上抽象刁钻的几何银丝绣纹照得通透立体,纹理细致逼真的尖尖棱角就像魔鬼的爪子,朝着她逼近。贝沫惊恐地盯着自己的手指指甲,指甲似乎被血染红,红色浓烈地发紫发黑。贝沫吓得逃出了房间,她又产生了幻觉,莫名其妙地梦见不属于她的记忆,她一定已经病入膏肓,她要去见医生,去见哥哥,无论谁都好,她要见到他们,不然她会疯掉,会成为真正的傻子。

    贝沫心慌得厉害,但当她真正站在哥哥的房门口时,她又踌躇地在门口来回徘徊不敢敲门,她要怎么向哥哥解释自己想见他的理由?她相信哥哥听了她的说辞后,只会更加讨厌她,因为她的理由就像一个幼稚的谎言,妹妹被哥哥冷落了两个月,于是想方设法撒谎企图博得哥哥的怜悯和关爱,这会比她提供的理由更有说服力。

    但哥哥的存在就是一剂精神安定药,这太可笑也太悲哀了,她怎么可以这样侮辱她的哥哥?贝沫低落地垂下准备敲门的手,放弃了见哥哥的打算,手指的颜色在她恢复冷静后也变回健康的粉色,而她现在一切正常,没有傻掉也没有疯掉,她说自己快疯了,别说哥哥,她自己也不信。

    可是她真希望哥哥能出来见见她,哪怕问一句哪里不舒服都好。

    两个月的时间足够她反思自己的过错,她回忆着过去自己与哥哥相处的每分每秒,每深入挖掘一寸,她的愧疚就多三分。

    四岁时,哥哥指着ABCD教她识字,她咿咿呀呀地跟着念,其实她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她只知道葡萄糖怎么画,因为这是她从有记忆开始就不停歇地喝着的液体,对她来说,葡萄糖就是牛奶,记忆里有个声音告诫她,不能喝牛奶,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管家递给她的牛奶,紧闭着嘴巴宁死不屈。急得满头汗的管家不得不将喂她喝牛奶的人物拜托给哥哥,可是贝沫从心底里排斥牛奶,哥哥果断地替贝沫将牛奶喝掉,把温温暖暖的葡萄糖递给贝沫,贝沫高兴地吸溜着葡萄糖,不知道她的哥哥正想方设法地给挑食任性的她补充蛋白质和钙质。

    她也忘了,当哥哥在餐桌上优雅地用餐刀切割火鸡时,她流着哈喇子干巴巴地舔着毫无味道可言的蔬菜胡萝卜土豆泥哭闹,于是她的哥哥从第二天也和她吃一样的东西,她撅着嘴把不想吃的菜挑出来,他的哥哥会沉默地选择含有相同营养但不一样的食物来保证她的营养,直到她的消化系统一点点发育完善。

    是的,她根本不记得,三岁以前自己身体有多弱,更别提打群架。

    五岁时,哥哥让管家教她礼仪,因为她走路总是歪歪扭扭,步子凌乱,她只当这样走路好玩,却不知道幼时骨骼软,畸形地走路会让双腿变形。她埋怨哥哥坏,就算摔倒膝盖磕出血也不肯扶她,她不得不努力变得独立变得活蹦乱跳。在她向哥哥炫耀自己跑得比同龄孩子快时,她不记得她的哥哥曾默默为她消毒包扎她磕绊出的伤。也不记得,她嫌弃药的味道苦时,她的哥哥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苦读药理,把苦涩的药变成甜的,哪怕那层糖衣只能维持一分钟。是的,她根本不记得那一分钟的甜味花了她的哥哥多少心思,她只记住了,她的哥哥很厉害很厉害,能把很苦很苦的药变甜。

    爱德华·贝沫终于发现自己有多任性,她怎么就忘记了他的哥哥不过大她四岁,也是个孩子,可是她却要他无所不能。

    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现在向哥哥道歉还有没有用?

    贝沫难过地一遍遍念着对不起三个字,郑重而生硬。

    她真的太不习惯道歉了。

    在这个世界上,最令人心寒得是理所当然,而最理所当然得就是习惯。

    她是如此习惯家人对她付出爱。得到太容易,再奢侈的付出也成了理所当然。

    是的,她的哥哥不是对她不好,而是对她太好太好。

    可是,她却明白得太晚。

    直到她的哥哥不再对她好。她才幡然惊醒,原来最坏的人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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