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政殿前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薛御医的诊治结果。
不消盏茶功夫,便听得里面隐约传出薛御医那连珠炮似的命令,听上去像在嘱咐药方的用法,既快又急的话语,让众人的心开始摇摇下坠。
接着,福公公满脸凝重,抄着一张黑压压地写了一片的药方子,匆匆走了出来,招手唤过一个宫女,交付着熬药事宜。
又过了一会儿,已被惊动的太上皇与皇太后联袂赶至,只随便带了几个人。见一群人不敢入内,两位陛下什么话都没说,直奔里间,探视女帝陛下。
二尊出得殿门之时,太上皇陛下倒还看不出有什么特殊反应,但太后娘娘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异常,不知是忧是愁。这当下令一干人等惴惴不安起来:莫非陛下病情有变?
“必是漠南有所图,我们安妍才……”
太后娘娘哽咽着,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揪心。
药还没有熬好,就见一个当值的小太监揣着惶惑,拦住了刚刚恭送太上皇与皇太后离开的福公公,附在他耳边小声地嘀咕了几句什么。
“陛下身体不适,请他改日再来罢。”福公公一口回绝。
“萧近殿下几天来已求见多次,均被温大人拦住了,本来也该识趣些,可谁知他这次铁了心要见陛下一面,说他来也是为了祓王失踪和两国安宁的事儿。您看这……”小太监为难了,眼珠子飘啊飘的,飘到了远处恭立在熙政殿院外的那位谪仙人的身上。
福公公沉吟片刻,“待我请示过陛下后,再行定夺。”
说着,福公公旋身进殿,竟似脚下生风一般虎虎而去。
片刻后,福公公亲自请进了萧近。
萧近神色未定地跟着福公公。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料到过自己与敏彦的第一次正面交锋是在此时此刻,正如同他一直没有料到,原来温颜那温和有礼的外表下,竟拥有着得心应手的八面玲珑。
一想起温颜,萧近就没来由地感觉到浑身不舒服。他虽在尔虞我诈的漠南王室生活了二十余年,在政事上却向来默默无闻、不受关注,争夺王位的几位王兄并不会把带着杀气的目光放在年纪最小的他身上。因此,从来没有人像温颜这般,只消一个无懈可击的完美微笑,就让他从心底泛出莫名的胆怯。
伴君如伴虎,侍奉沉默寡言又难以捉摸的敏彦,估计尤其困难。听说温颜跟随女帝已有十载之久,萧近屈指一算,从敏彦皇太女时期的伴读直到现在的伴驾,确实将近九年了。
萧近无法想象自己是否能有温颜的本事,使得敏彦九年都不会对他厌烦。
九年的时间,是三千多个日日夜夜啊!
他正想得出神,忽听福公公咳了声,说道:“萧近殿下,到了。”
萧近抬眼,却见面前摆放着一扇屏风。屏风的后面,影影绰绰地映着一横一竖两抹影子,明显是一站一卧的两人。不用多想,他也知道卧在榻上的人是敏彦,而站着的人……是温颜。
萧近低头行礼道:“请陛下圣安。”
“免礼。”
敏彦冷冷清清的嗓音让萧近产生一种错觉:如果他始终坚持完成王兄赋予他的任务,那么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讨好这位予喜怒于无形的女帝。
该怎么开口才合适呢?
就在萧近百般酝酿词句,不知从何说起的时候,敏彦倒是解决了他难以启齿的问题:“萧近殿下前来,可是为了安妍在漠南一带遇袭的事情?”
“啊!正是,正是。”萧近连忙顺着敏彦的话接了上去,“陛下,我……小王……臣……呃!总之……”他赫然发现,自己在这位女帝陛下面前,竟拿不了一点儿主意,连如何自称都忘得干净了。
“咳咳,萧近殿下不必多礼,随你喜好即可。”敏彦再次解决了萧近的难题。
萧近脸上热了热,本想掩饰害羞,却又想起对方在屏风之后,看不到自己窘迫的样子,于是顿觉更加尴尬,一张倾国容颜很快就红得彻底。
“萧近殿下?”久久未得萧近回答,温颜好心地出声提醒。
被温颜这么一唤,萧近方才醒悟:自己现在面对的,可是与那位赫赫有名的、连王兄也忌惮三分的女帝,怎能轻易造次。而原与他不亲的王兄也在出发前告诫过他,在敏彦女帝的面前,要时刻警觉,否则将一败涂地。
他打起全身精神,字斟句酌地说道:“关于祓王殿下……我想过了,认为其中似乎有些地方不对。只是……”
“哦?殿下无需顾虑许多,但说无妨便可。”敏彦不动声色地朝温颜摆了摆手。
萧近得到了敏彦的认可,又仔细梳理了一下条理,说道:“出边境后,两国交接处确实有流匪作祟。如果陛下能修书一封,致信于王兄,那么两国联手,必能将流匪巢穴一举消灭,救出祓王殿下。然而,久闻陛下的禁卫军队伍里高手如云,此番相送,陛下可是派出了千人队伍,想那边境流匪也不过三五百人……”
话还没说完,敏彦就冷哼了一声,惊得萧近不由自主地停了分析。
“萧殿下的意思是,朕派去护送祓王的侍卫太过无能,结果导致了这场悲剧的发生吗?啊,萧殿下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敏彦冰冷声音所产生的效果并没有因有恙在身而大打折扣,反而更为狠厉,“朕的禁卫军,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跨过两国交界,进入漠南境内!而事发地点,在漠南境内百里之处。”
萧近的呼吸急促起来。
情况似乎有些不妙,他担心的事情好像马上就会发生了。本来,据萧恕王兄的意思,把他送到敏彦女帝的身边,是为了换取两国暂时的和平共处,同时又要逐步消除女帝对漠南的戒心。一旦其疏于防卫,便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届时将至少拿下十座城池,扩大漠南领地。
可现在的状况,怎么看怎么都对漠南百害而无一利。
奉命联姻的嫡亲公主,出了岔子不说,居然还是在自己国家的领土上,这实在棘手。萧近对什么都不敢太过期待,他默默地建设好心理,缓声道:“陛下且先莫恼,也请明察秋毫,万不可为此事而对我漠南一方动怒。两国交好方能边境平稳,百姓安宁。”
狠狠地喘了几口气,敏彦不遗余力地打击着萧近的和平思想:“所以?呵,请萧殿下扪心自问,究竟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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