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场。
刑室,那阴暗潮湿的空气中,永远都散发着挥之不去的腥气,黏稠的,咸咸的,血的味道……
手脚被浸过油的麻绳紧紧绑在A字刑架上的纪在,神色平静淡然,只是异常苍白的面色上那浓重的黑眼圈,透着掩饰不住的倦意。
自从进了刑室,几乎时时在熬刑,整整三天,纪在能够用来合眼休息的时间,绝不足三个小时。
全身上下并没有明显的伤口,四肢百骸却没有一处不在叫嚣着痛,麻痹的意识明明浑浑噩噩就要昏厥,可每每在快要陷入终极黑暗的前一刻,立即又会被一阵莫名的痛生生唤醒,一遍遍,漫长无尽的循环着,永远得不到想要的解脱,想睡不能睡,想死不能死的滋味,果真,要多痛苦,有多痛苦……
突然打破着诡异静寂的脚步声,让纪在敏感的神经倏的绷紧,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来者,纪在不由的暗自惊喜,像是带了点期待,就算明知道,来者的目的与自己的希冀一定是南辕北辙,可内心,还是忍不住的开心,死之前,还能再见一面,对自己来说,这本来就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儿。
“家,主……”纪在的声音即使在寂静里,也显得太过有气无力,实然,几天的熬刑下来,不吃不睡,只有少量的水和维生素维持着生命,他现在几乎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小白,东西拿给他看看。”湮汐完全没有理会纪在,甚至,没正眼看过他,冷默的神情里带着是睥睨万物的傲气。
“是。”小白微微颔首便走向纪在。
刑架上的纪在,尽力的侧过头,眼神随着小白手上资料一页页的翻过,黯然迷茫的双眸似是一瞬之后,死命的澄清,“不……”微弱的声音,几不可闻。摇头,纪在不敢相信,或者说是根本不愿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真的。
的确,是件残忍的事啊,小白似乎不忍心看到这样的纪在,微微侧过头,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张惶恐绝望的脸。
然而湮汐,毕竟是黑道霸主,见得过残忍,也没有一点点的不舍,只是冷哼一声,漠然的声音里透着冰点的寒冷,“你早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不……”还是微弱的声音,却透着难掩的痛苦,摇头,执着的摇头,仿佛摇头,就可以欺骗自己,否认所有的真实。
“你以为,毁了他们的档案,修罗场就找不到他们了吗?你以为,凭你私自放了他们,修罗场就当真不再追究了吗?纪在,我没想到,跟了我这么些年,你竟还是这么幼稚!”
“为,什,么……”喃喃而语,纪在的心里,除了绝望,还有自责愧疚和懊悔,毕竟是因为自己啊,毕竟,他们,是效忠了自己愚蠢的决定,才落得如此下场。他们也曾是修罗场的精英,有着虽然黑暗却也不乏美好希冀的未来,而如今啊,昔日还鲜活的生命,竟就这样,在逃不出的追杀之下,成了七具冷冰冰的尸体!这一切,全是,因为自己!
“混账!”湮汐怒斥。丝毫不懂规矩了吗?还敢问自己为什么!他难道真的不清楚,被他放走的那些精英,对修罗场而言,是多大的隐患吗?还是……,他明知道,却是故意为之!纪在!
“小在,”小白实在无法看着纪在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犯傻顶撞主上,小声提醒,“这是规矩!他们知道太多修罗场的内部信息,这样的杀手,叛逃之后,对修罗场的威胁,你不会不懂!你私下放了他们,这么做,已经是给主上添了麻烦,还不认错吗?”是替纪在心急啊,主上是带着火气过来的,倘若纪在再不服软,惹得主上动了怒,那后果……
“可,他们,没,有错……”错的是我,只有我,他们是无辜的。含泪,纪在却闭紧了双眼,“他们,不会做,对,不起,修罗,场,的事……”也许是周身的疲累和莫名的疼痛麻痹了自主意识,纪在这番话,实在太欠考虑。
小白心下一惊,急急的抢在家主发火之前,狠狠责骂,“这不是你能保证的!他们没有二心不代表就一定不会被利用,你这么做,替家主想过吗?!”家主的安危,修罗场的安危,小在,你是糊涂了吗?这些,你都不曾想过吗?
“私闯暗影刑堂,假传主上令,纵火劫囚,而他们的死法,已经是主上格外的恩惠,别这么不懂事!”几近耳语般的声音,小白只是想要纪在明白,那七个人,都只是一枪毙命,这等轻松的死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那我呢……”凄然的微笑,纪在看着小白,眼中却有不该有的平静,“是不是,更该死?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我!”这样残破的生命,还要留下做什么?自己已经连累了那么多的人啊,犯下了那么多滔天的罪过,为什么,不能死,为什么,还要活着?
“在你赎清一切之前,我不会让你死!”
湮汐冷冷的声音突然扬起,惹得两个适才一直低语的人,都是狠狠一抖,小白迅速垂下头,耳边,传来的却是清晰的呻吟声,夹杂着痛苦和隐忍,惊讶的下意识侧头,却见小在的面颊上,已然是铺满泪痕……
只是抖动,便是这样吗?不过是一瞬间而已,那会是怎样的痛,能让纪在这个骨子里都透着倔强的人,轻易的落泪?
心有不忍,小白投去的目光,带着关切,可纪在,也许是自尊不允许接受这样的关切吧,只是匆匆的瞥开了目光……
“家主……”明知不该开口求情,可小白实在有太多的不舍。
狠狠一瞪,湮汐的威严,根本不必多言,自然就让小白懂事的收了话,“属下知错。”
“纪在,最后一次,我问你,你到底对使者说了什么?做过什么?”思前想后,湮汐依旧想不通罂为什么会离开的那么决绝,一定,一定是纪在说过什么!可,查了三天,还是没有任何一点点的线索,看来,纪在这小子,着实颇费了番心思,这事儿做的,的确缜密!
摇头,并不敢直视湮汐的眼,纪在微垂的眼眸,藏住的是内心仅有的一点点自尊,弥足珍贵的小秘密,对不起,家主,属下还是欺骗了你。
“给我说话!”湮汐怒斥,若不是碍着身上还有着伤,怕不可能不动手。
“没,”纪在惶恐的抬起头,眼中含着一汪漫漫水波,“没有……”
“不说是吧?好,”湮汐气极,反倒平静了些许,“纪在,机会我给过你,不珍惜的,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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