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更衣室属于她的柜子,柜门上有一方小镜子,梅宝立刻就和镜子里自己的脸面对面了。
她看上去已经和从前那个兵营里出身的特工已经不一样了,加上雌性激素的作用让她的线条越发柔和流畅,女人味十足。
医生虽然嘴碎一点,人也未必完全可靠,可是他是真正的艺术家。像米开朗基罗把大卫从一块扁平的石头里雕刻解放出来一样,医生把她从男人的身体里解放出来——虽然她现在只是一个不完美的半成品,还有待最后一点“收尾工程”,但穿着衣服无碍观瞻。
梅宝一直觉得这个才是自己本来应该的样子。从她决定做变性手术的那天起就从来没有动摇过,就算亡命天涯也不曾后悔……直到多年后见到何雅山留下的这个孤儿。
那孩子容貌浮现在她的眼前……梅宝无法忽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种面对的是小时候的自己的感觉。
雅山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孩子?——如果那个孩子真的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话,为什么在分手的情况下生下他?难道是为了所说的“要让你后悔”这个诅咒?或者是为了真爱?——头脑中第一次明确地跳出“我有亲生儿子”这个念头让梅宝不寒而栗,几乎失去进一步思考的能力。
她是“女人”,却和另外一个女人有了个已经六岁多的孩子——这让她心里不知该作何想法。
她一方面乱了手脚,另一方面却冷冷地面对这场灾难般的局面,一一检省自己的情绪——吃惊?厌恶?恐惧?自责?后悔?……后悔吗?后悔和何雅山分手?后悔亲手放弃了接受自己是男人的现实过普通踏实人生的机会?
不,不是后悔——应该不是。
梅宝不能确定,对答案也没有执着心。
何雅山有一点说的对——梅宝的感情表现近似于表演,就连她对生活的激烈追求和隐忍的热爱也无法脱离虚伪的嫌疑。
她始终觉得自己和世界中间有一层薄膜,互相无法渗透。
而那个孩子……不过是“她”向外部世界不小心渗透的一颗精子而已。
镜子里的女人线条看上去似乎冷硬极了,有点像一个神情紧张的男人了,她啪地关上柜门。
今晚梅宝不用去官邸上班,医生约了她去“取药”。
夜里去诊所的路上像往常一样偶尔可见流莺和嫖客。医生的诊所这次没有挂歇业的牌子,门也没有关,推开进去,可以看见屏风遮住病床的位置,听见一个女人嗲嗲的呻吟声,“嗯~嗯~就是那里~大夫你轻点~讨厌~”
医生略带点假正经的声音传出来,“讨厌么?……我看明明挺舒服的……那谁,来了?你外面稍微坐回,我把手里的活弄完再招呼你。”
梅宝倚门抱肩说:“你慢慢弄,男人太快,不是好事。”
她自己走进去坐在沙发上,给点了支烟,凝神继续思考关于那个叫夜辰的孩子的事。
医生事毕,拉开屏风,一位半老徐娘扶着腰从床上下来,姿态丰腴、妆容妖娆接近于吓人,媚眼含春地斜睨着梅宝,示威似的跟医生继续说笑,医生很耐心地应对。
梅宝抽空想,“能够横下心来和这样的女人**的医生还是挺善良的,无差别尊重一切女性才是真正的男人作为吧……或者他只是不挑嘴?”
好容易送走女人,医生擦擦额角的汗,不知道是刚刚的劳作太过透支体力还是什么,他长松了口气,顺嘴跟梅宝解释,“她是附近店里的妈妈桑,偶尔也亲自下海,昨天工作的时候抻着腰,来这里按摩……”他见梅宝兴趣缺缺的样子,便住了嘴,也觉得这个解释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他拿出准备好的药给梅宝,“最近身体怎么样?药的副作用不明显吧?”
“还好。”
“……”
“……”
医生看了梅宝一会,像是在欣赏自己的作品,又像是男人看女人。
“其实你原本的样子挺好看的……不过现在更加有魅力……也许这只能说明我是直的。”他乱七八糟地说。
梅宝的目光在烟雾中氤氲起来,她有点感慨地想,“这个算是变性后的不便之一——不得不忍受某些男人有侵略性的目光和语言。不过如果把这个当做变相的恭维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有一点她和天生的女人不一样——她不怕他们真正的侵略行为。
“你有孩子吗?”梅宝突然说。
医生顿了下,“没有。”他随即坦然,挤挤眼,“我还没有和任何人结过婚。”
梅宝说:“亲戚家的小孩?”
医生想了下,“我有个侄子,我哥家的孩子。他小时候每次看到我就哭。”
“为什么?”
“为什么看到我哭?这个我也不知道。”医生为难地挠挠鬓角,“也许因为我的脸只适合讨女人喜欢?哈哈!——你怎么了?怀上了吗?”
梅宝瞪了他一眼,默默抽烟。
医生讪笑,“开玩笑的。”
“……”
“还是说说这次任务的事吧——喏,这次难度比较大。”
他递过去一个牛皮纸袋。
梅宝抽出来,一沓A4纸上曲别针夹着一张近身照,上面一个高颧骨阔嘴巴的干瘦汉子,面相不善。
医生依旧画外音一样唠叨着——
“目标人物是他们城市西南郊区沿海岛上的村长余某,原本是当地一霸,几年前通过威胁村民、强拉选票等方式黑道漂白摇身一变当选村长。当选后他在当地的气焰更加嚣张,欺男霸女横行乡里,强行征用村民土地,卖完耕地卖岛屿,把土地和岛屿卖给污染严重的企业建工业园区,而剩下的无污染海域则被他本人及其同伙霸占,变成个人承包的养殖场。村民既靠不上山也靠不上海,失去了经济来源沦为赤贫,只能靠青壮年进城打工维持生活。孤寡老人则只能沦为乞丐,老无所依。”
梅宝皱眉,“这种人上面就没人管吗?”
医生耸肩,“这种人有个共同的特点——瞒上欺下。他们村子所在的乡镇领导未必不知道他的种种恶行,可是一则卖地卖岛是某些地方财政收入的支柱,经手之人都逃不了染指、中饱私囊的嫌疑,对于能给自己带来实惠的下属通常会睁只眼闭只眼;二则、乡长镇长为了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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