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对面的女人圆睁双目,她盯着金发少女,眼里满是震惊。
很久之后,她才迟缓地摇了摇头,在嘴角扯出一丝扭曲的笑。只是那双眼睛,还是那般僵硬地望着她,就像是从棺材里探出身子的尸体,连生理性地眨眼动作此刻也不再出现:
“你在…在说什么?!你这贱丫头,你在说什么!!!”逆光的瞳孔里仿佛是划过血的气息,当她吼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只大斧竟又一次从头顶落下。要不是爱丽丝迅速转身,她相信那斧子足以将她劈成两半。
“你的干妈,”爱丽丝跃到一边,她后退几步试图与他保持距离,“你的干妈企图将你打扮成女孩子,只可惜,她不知道人的身体是骗不了自己的。”
“你在胡说……”莴苣皱起眉头,接着便吼道,“你在胡说!!!”
“你的身体时刻都在提醒你,你对男人没有兴趣,只对女人感兴趣。”爱丽丝皱起眉心,她记得自己上辈子在图书馆里看过这方面的书,而书里就提到过一对父母企图将自己儿子的性别改为女性,却在青春期的时候发现,他们的女儿只对女人感兴趣。
她想现在面前的莴苣,一定也是这种情况。
“我…我是男人?我是…干妈最讨厌…最讨厌的男人?”她呆呆地说着,“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有什么依据?你有么?!我怎么会和那些粗野的男人一样?我不可能与他们一样!”
“莴苣,”爱丽丝勉强将声音放得柔和,“请相信我,我想…我想你应该从来都没有在这高塔上与任何一个男人真正交-媾过。”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赤-裸裸的真相说出来。
“……”
“因为…你不能。”她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人,说得异常肯定。
不远处的莴苣,那暴戾的脾气终于平静下来。原本手握斧柄的他,现在终于将手指从那长柄上挪了下来。
爱丽丝微微吐了一口气,她相信刚才的话,莴苣多少听进去了一些。
“可是…可是干妈讨厌男人……”他的声音终于平和下来。
“因为你对她来说,是特别的。”爱丽丝说道。
“干妈说,我长得很像她死去的孩子……”莴苣自言自语起来,“而她的孩子则被她的丈夫杀死了。”她靠在木桌上,淡淡说完后语音却忽然之间又上扬上去,“所以她才痛恨男人,痛恨夺去她幸福的男人!”
“……”爱丽丝也靠上了身边的石墙,她气喘吁吁,现在却浑身发软。
“可她却收留了我……”莴苣伸出双手,她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掌,依然觉得不可思议,“她竟收留了我并将我养大!”
“所以莴苣,”爱丽丝站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那把尖锐的小刀,被她无力的手握着,垂在一边。“现在你,不该为了你和你干妈的幸福而努力一次么?”
“努力?”他扭过头看向那少女,阴影中,她的瞳孔仿佛孕育着一汪碧蓝的大海。
“不该被囚禁在这高塔上,你应该爱护她、照顾她。至于杀戮,如果仍不收手的话,上帝也将抛弃你们。”
“……”他皱起眉头,他在思索。
高塔上的生活他已经持续了十八年之久。自从十二岁那年□妈送上塔顶后,他便目睹着楼梯被一级级拆去,他曾经害怕,也惶恐过。十八年里,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那些鲜血曾让他一夜又一夜的失眠,直到麻木,直到噩梦也成为家常便饭,直到习惯那些残肢,直到连腐肉的气味也闻不出来。十八年里,他一边在那些男人面前放-荡不羁,一边却又默默地、小心地,甚至是卑微地爱着他的干妈。
他原谅她的一切,她的歇斯底里,有时的悲戚,有时的残酷。因为很早之前,他记得她的微笑,记得她曾经将自己抱在床边,陪着自己入眠;记得她将自己拥入怀中,让他不再觉得寒冷如此难耐。
因为这一切,从很早开始,他就铭记于心。所以他能包容她的一切脾气,他知道她是个可怜的女人,但这个可怜的女人却给了他爱。
而对于自己这个弃儿来说,这就足够了。
莴苣将眼睛抬起,他看向爱丽丝的表情终于带上了一丝信任。在天空渐渐被云层侵占,连太阳也时阴时明的时候,他终于抿唇问道:
“……要怎么做。”
爱丽丝望着他,愣了一秒后,她终于强忍住那种欣喜,朝她点了点头:
“当然是从这里下去。”
“啊,是这样……”他回过头,仿佛想了很久。之后便在眨眼间,将那大斧拔起,一击直下,耳边奇长无比的金色辫子,就与她一刀两断。
爱丽丝为他的果决感到不可思议,而就在她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辫子已经系在了房间边的窗钩上。
“走吧。”他说道,也直到这个瞬间,他才发现自己原本纤细的声音,居然不似以往。带上了一点男人所特有的粗重,连一边的爱丽丝都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怎么了?”她轻声问了一句,而莴苣却只是摇了摇头,一样费解地摸着自己的脖子。
他们没再理睬那奇异地变化,当爱丽丝站上窗框手握辫子的时候,她终于顺着辫子从上面滑了下来。
紧接着,短发的莴苣也握紧着她的断发。他皱了皱眉心,当他站上那窗框的时候,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用这样一个角度去观察这生活了十八年的房间。也许从此以后便不再回来,所以他闭起了眼睛,顺着辫子滑下去的时候,头顶的云仿佛挡住了一切光明。
他站在爱丽丝身边,风忽然吹起,在这片绿茵茵的草地上掀起了一片草浪。
“你知道干妈住的位置么?”他问道。
“勉强,应该可以找到。”爱丽丝走在他前面。
阳光隐匿起来,天上的乌云遮住了这世上最美丽的光,大风从耳边吹过,她感觉一场暴风雨在所难免。
所以她小跑起来,当扭头看向莴苣,才发现他正抬头望着面前那座困了自己十八年的高塔。这种感情是谁也说不清的,复杂,难辨。究竟是憎恨更多一点,还是依恋更胜一筹,莴苣不知道。甚至,他不知道自己的这场出逃,究竟会不会得到干母的爱。
但他唯一能做的也许只有“要好好爱护她”这一条。
所以他转过了身,看到爱丽丝朝他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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