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怀孕改变的不只是准妈妈的平素口味,或多或少也掘出了些性子里的隐晦点。
玄烨坐在慈仁宫东暖阁的榻上正专心批折子,突然腿骨受袭被共用一个几案、对角线上高坐着那位轮了脚丫子踢个结实,紧接着就是一册折子飞扑而来压盖在正写着字的奏折上,立刻就在原来黑白分明的字迹上划出一道朱红来。
某个女人恶狠狠一点也不温柔地喝道:“姓爱的,拿去选一个。”
玄烨停在那里将母羊再是变雌虎的样子又深刻地鉴赏了一次,才老实地倒过没有封字的折子打开来看。大约三、四十几个词组,却没有一个他认得的。
宁芳丢了羽毛笔,倒在高高的引枕里,恨恨道:“什么满语、蒙语、汉语,包括英吉利语、法兰西语、德语、意大利语、比利时语,这些在大清都能听到的语种一种都不能用。”宁芳越叨念越觉得心闷,昨个阿图打趣她,说她肚子里这孩子生出来是管她这亲妈叫额娘还是顺着慈仁宫的辈份叫祖母?她这才惊觉这件事的窘迫性。只要一遥想她的儿女有一天能说话了搂着她撒着娇口里却称她为奶奶,她就觉得自己没法呼吸,肝火噔噔噔就往上冒,“告诉你,要是他敢喊我一声奶奶,我就咬死你——!”说完就像真的得了狂犬病龇了牙裂开嘴冲着小三低吼,混沌困兽的本色立刻鲜活无比。
玄烨小鹿胆怯地飞了飞眉角,无奈又好笑,睃了眼手里的折子,苦哈哈地接道:“那你总得告诉我,这些乱七八糟国的额娘一词都是怎么念的吧?”
一纸的单词都是宁芳扒拉着年久失修的脑袋挤出来的二十一世幻全球“边缘”国关于“妈妈”的称呼。还好她当年虽是三流大学毕业的到底是外语系的,那里的学子学女为了争争显脸人人除了统计曝光率最高的词“爱”的近百种说法,也会拼着罗列些如“妈妈”这等使用率较高的词汇。
联合国指定六种工作语言肯定是直接跳过,再Pass过日、朝、藏等临近亚洲语种的15种及较广泛的印欧语系的25种,到还有四十几种可用的,只是这里又有彼此语音相近的重叠空间。
虽然有妈不能明着叫憋屈,宁芳到底还是压着越到后期越火爆的性子一个个念来。不是他觉得发音不吉利了就是她觉得吐字不好听了,两个人划划叉叉争论了近半个时辰,正在最后两个臆定单词间举棋不定时,慈仁宫总管太监顾问行竟一反他低调的性子亲自求见。
“主子、皇上,慈宁宫传来消息,太皇太后像是中风了。”
宁芳与玄烨立时心惊。
这些年老太太一年比一年发胖,宁芳总担心她会因此患上心脑血管硬化或是高血压之类的疾病曾不止一次地劝说她改变饮食习惯。可人老了总是固执,小辈们到底不忍叫老太太吃得不痛快。
宁芳再着急也不能挺着大肚子往慈宁宫里跑,只能叫来温腕替了自己到老太太跟前去侍药敬孝。
玄烨走后小半时辰,小九子急急而归将慈宁宫的情况仔细说道了一番。还好老太太发病时发现及时,去年慈宁宫增设的当值太医张世良对中风之症又有专攻,两剂药后,老太太右肢麻木、舌硬梗阻、言语不清的症状有所减轻。
宁芳直等到黎明,得知老太太醒来便口御蒙古喇嘛奈宁呼图克诊视并准其所奏由四十八名喇嘛在慈宁宫花园里诵经,这才倦极而眠。
因为医治及时、对症下药,太皇太后一日比一日安稳。只是老太太越发沉迷神明,常常惦记着修葺各地的庙宇,大半个月后还叫奈宁呼图克折了吉时嘱咐了玄烨亲往白塔寺敬香拜佛。
玄烨留宫前突然雷电交措下起了豆大的急雨,很快紫禁城便浸在了一幕雨瀑之中。
宁芳的产期已过了近一月依旧没有动静,小三这些日子一边担心着太皇太后一边又挂心着她,北面的沙俄毛子在雅克萨动作频频,南面又有两河整治的千秋大绩,若是他意志刚强每日里强迫着自己正常进食、微息养神,怕是早就心力怠尽病倒床榻了。
宁芳担心他冒雨而往前几日的伤风更重,却也知道再劝无用,除了叮嘱李德全小心侍侯,还令小九子抱了一大壶枣姜水跟去每隔半刻便提醒小三喝一碗。
京城内九门的西大门就是阜成门,白塔寺就在阜成门内,一去一回也就两个时辰的事。
窗外大雨瓢泼。宁芳穿了件凤穿牡丹的红锦夹袄刚在沙发里坐定,便肚腹下沉隐隐有即将生产的征兆。
慈仁宫外有顾问行,内有越渐沉稳的雅、修二人,到是有条不紊。只是玄烨出了宫,老太太病着,温腕又不在身边,宁芳从没生过孩子,到底是怕的,便忙叫人去将淑惠长公主请来。
阿图得了消息,车舆都不及招唤便打着伞出了延寿堂,却在慈宁花园入口的揽胜门被端敏公主叫住。无论阿图如何归劝,都甩不掉膏药一般的塔娜。
“姑姑,咱们都是做过母亲的,哪个不知道尊老爱幼?塔娜自从回来,皇额娘就病着,平日里皇弟也不让我们这些做儿女的近前侍疾,这一场雨下的,只怕皇额娘身体更为利索了,我这个做女儿的哪有不关心的理。今个儿无论怎么说,本公都是要去慈仁宫给皇额娘亲伺汤药的。”
端敏公主一路痴缠,经御花园直跟到入东六宫的第一道门琼苑左门前。阿图板起了脸面喝斥,塔娜只是越发明艳和气地搅着,已是打定了主意今日一定要见着太后,致使阿图也不敢硬着往门里冲,就怕塔娜真就像坨浆糊似的跟着闯进去。
刚将长庚门打开的雅丝隔着雨帘听着琼苑左门外的僵持,只觉得这端敏公主真不是个东西,就喜欢无中生有、惹事生非。自从三月里进了京,闹到入了秋还不见有回去的意思。平日里带着她那些从蒙古跟来的仆奴,不是评论后宫里哪个嫔妃长得酸涩,就是编排哪位阿哥生得呆蠢,走到哪里都像黄鼠狼过境鸡圈一般生事盘剥。皇上越是喜欢的人,她越是爱嫌叨,不是说太子“缺乏满蒙男儿的狠力劲儿”,就是道大公主生的一脸夭夫相,每每遇到宜妃便“指导”着她那些仆妇离宜妃这等吊着一脸寒剑“吃人尖刻的主有多远就离多远省得哪天里就被一剑穿心”。当初端敏公主进京,用的是祭祷她弟弟旧的简亲王喇布、庆贺她弟弟新简亲王雅布的名头,可旧的简亲王二十年就去世了、新的简亲王二十二年就承爵了,几年后她才想起来祭祷、庆贺压根岂不太过可笑。
雅丝懒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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