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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耕耘记之后耕耘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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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朔月(下)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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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芳已经死了,不论她是恨自己还是真的已然原谅,对还活在世上之人来说,都已不再重要。只要自己还记得她,记得她曾经的美与善,连着她的那份爱慕与谅解好好地爱玄烨、给玄烨幸福,不是比为逝去郁结而折磨活着更好地祭奠?

    想开了,便觉得自己果真无用,明明已有前车之鉴却还是不能自己从沉霾里走不出,到真的枉生了两世。若不是身边还有太皇太后这个睿智又心疼小辈的长者在,怕这一桩桩、一关关再简单也无法渡过。于是大抱住老太太,只是紧紧不愿撒手。

    她如此孩子气的信任到引得布木布泰更为得怜惜,慈爱地抚拍着她的背儿:“傻孩子,真是个傻孩子……可你不能当一辈子傻孩子啊。若是有一天哀家不在了,我那孙儿再是聪明每每遇到你的事也是方寸尽失,到时候这天下还有谁还可以像哀家这般替你们琢想?”抚开宁芳已然放下未有把起的鬓发,不厌其烦地抚去她的眼泪,“博雅娜,你可以永远做一个傻女人,却不要再当个傻太后、傻孩子。玄烨虽然爱你如命,可如果你这条命太重了,压得他无法呼吸,又怎知他不会有朝一日破命重生?”布木布泰依旧轻抚着惊在怀里的女人的脸面,朴素、却真实,是可以握在掌间的温度,这样的女人,才是帝王喜欢的样子吧,“玄烨喜欢的,永远是简单快乐的那个你,是为他喜、为他怒、为他永远快活的那个你,是会为他洗手做鱼汤唠唠叨叨无所顾忌的那个你……而不是一辈子负疚无乐的你。”

    是的。爱会来也会去,情会浓也会淡。如果生活已被无言、压抑、乔饰、假象取代,又有谁还可以两情相悦、相守到老?

    “如果你始终是你,永远都以你的快活陪着他成长、成熟直到老去,那女人、子嗣、胤礽、朝政甚至这天下,即便所有人所有事都可以被替代,又有谁可真正将你取代?玄烨需要的,从来都只是你能给的温暖那——”

    这世间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不会只有一个她和小三,有她的父母就会有他妻、子、百姓……他们已经爱得如此惊天动地,如果她已是他不可取代的命,又为什么还要纠缠于那些必定会经过却只是过客的景色而令可以幸福的生活千窗百孔?

    船过有痕,不能阻止,却终归平镜。留下来的只是他们两个人的幸福,不需也不必整日追痛悔不回的风景。

    在距京几十里外的巩华城,亦有一人夜不能寐。

    因当今康熙帝景陵尚未完工,已逝孝诚、孝昭两后的梓棺便恭放于巩华城正中大殿堂内。

    此时已过亥时初(晚九点),大殿堂灯火如昼,白日里孝诚皇后的死祭已礼行了整整一日。说起这位康熙帝的元后,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所受的隆宠都早已在有心人的引传下成为佳话。只肖将今日祭祀的排场与二月里孝昭皇后的相比,便可知在帝者心中孰亲孰重。

    香烛萦绕间,玄烨刻意将自己隐在光影之间。

    殿门外的半边天空有星无月,正是朔月。

    这是跨过五年的寂寞后第一个没有她在身边的夜晚,孤城的暗夜夹着清寒的风势显得如此的凄寒。

    由五岁至二十一,他人生的龆年(男孩八岁)、幼学(十岁)、舞勺(13-15岁)、志学(15岁)、加冠(20岁)的所有经年,她统统参入其中。可偏偏是那跌宕起伏、内忧外患的五年,她离他远去、两地相望,似恰如一部“共欢不同苦”的情爱史。可就是这么个选择暂时离开的女人,他如何想忘也还是忘不了,竟愿意为她的离别相埋爱心,愿意为她的归来隐寂以待,愿意为与她私守而断情弃爱……

    早已不记得在百子门前相见之前她的样子,超发铭记的只是她一张不同于宫中任何女人、丰富却单纯的脸,忆起的只是她了了数语、浅浅孱弱便叫他哭、令他笑的往事,记住的只是永寿宫中的欢声笑语……她臂膀上烙印的属于他的牙印,她将他裹在怀里无所顾忌的揉哄、酣睡,她为他张罗冬衣夏鞋指使地人扬马翻的混乱……全都是她,全都是她……只有一个她……在他的人生里“蹦达”。

    也曾有那刻,他坐在属于他和晴芳的大婚红床上看那少女美好的样子,也觉得她生得美性子又是如此得好,庆幸娶了这般和美的皇后,却也不过是个看着顺眼的女子不会时时地惦记。也曾有那刻,他瞧着马佳氏亲手绣的宫鞋只觉精美无比、用心细润,他虽觉得她好,凝结她爱意的那双鞋子却早已不知被随意丢弃在了哪里。也曾有那刻,纳嗽氏娇镪孤傲似如月中嫦娥引他极为心痒,他虽有征服之欲,却也不过取而了弃过罢无味……包括那个叫佳儿第一个受他承宠的女人,有着娇美鲜艳的容颜、软玉如珠的身躯,曾令他无比感慨女子得好而身心沉迷。可经过、事过,看过、听过,一场场繁华之后,最终能叫他始终记着、想着、念着、爱着的,都只有一个她。

    他爱她。原来还是爱,不可能不爱——却也觉得沉重。

    曾经她是他深渊权谋里唯一的净土。如今,这片净土也蔓延出了些许泥泞。

    玄烨偏视着殿中香案上孝诚皇后的牌位,只觉得害怕。五年,五年前晴芳刚刚去逝那会,他还有些愧疚和怜惜,到如今被朝事、时间所磨砺,竟然连一丝的在意都涌不上心头。他更害怕,害怕终有一日,他会连宁宁都不再记挂,真正成为一个无情无爱的孤家寡人,那时,谁还来保护她、谁还能叫她快活?

    他绝不想他二人变作那番田地,可他不知该如何纠正偏坡寻回初时的彼此。乾清宫的案、椅、瓷、折,射殿武场的侍卫、器把,后宫女子的鲜衣明装,全都成了他渲泄狂躁的众矢之地,可唯独面对她,即便情绪再是晦黯起伏也只是强扮了笑、闹,兴不起第三幅样子。

    除了儿时隐不住自个儿稚煞的脾性与她的那些胡闹,他竟已再不曾与她有过恶颜气语,争吵似乎是彼此间根本不存在的场景。可其实,他真想与她大吵一架,想她告诉他她为什么不开心,想她告诉他她为什么要暗暗流泪,想她告诉他他到底如何做她才不会再伤心下去?只要她说,他什么都愿意为她做的,只要可以让她快活……可她从来不说……只是在他转过身、偏过视,以为他瞧不见的时候默然落泪……他真想摇着她的双臂大声告诉她,她痛了他便会更痛,她若怕了他便会更怕。可她不说,他便也不敢提及,明明只是两句话的事却怎么也不忍对着她强颜欢笑的脸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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