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幅身躯已经不再新鲜了?
除了外朝祭天大典,宫里的冬至也是蛮热闹的。一早儿女人们便领着孩子、婢嬷们来慈宁宫请安,太皇太后赏赐了人人一碗水饺子作为早膳后,令送了寿星懿贵妃一窜极好的冬珠链,苏茉儿便取了一幅描红的九九消寒图来请太皇太后开笔。
宁芳上前瞅了一眼,还是那几幅固定的“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九字九笔的九九句子。这九九消寒图也是近十年宫里才兴起的东西,虽然历史可以追溯到千年前,但满人过去是不兴这个的。
太皇太后以代表晴日的红笔描了第一字“庭”的第一笔,往后便一日一笔,晴用红墨、阴以蓝墨、雨为绿墨、风则黄墨、落雪填白,九日填满一字,待到出九,便正好完成。
想来是玩了几年了也不稀罕了,众人的兴志不高,不过是走走过场。
“皇玛嬷、皇额娘,不如让安嫔妹妹作幅九九对联雅图版的九九消寒图,安嫔妹妹善于诗绘,对这些新奇的东西比我等常于技艺。”
懿贵妃的话到令太皇太后很有些兴味,便摆了案头、笔墨来。
这是宁芳第三次打量这位连太皇太后都十分喜欢的安嫔,不是个怎么绝美的女子,却尤为端庄清冷。行了礼便上至案前,只消了半刻便以浅迹将九联九枝的寒梅以小楷勾勒了出来。
仔细辩来,那宣纸上画着浅浅的梅枝,共九枝,每枝上九朵梅花,每日仍旧依了天气分色填充一朵,梅枝侧还有上下九字九笔对联一幅,书着“柔柳輕盈香茗賀春临幽柏玲珑浓荫送秋残”,也是一日上下联各一笔。整幅图画字相兼,到比那九字的单一消寒图有趣了许多。
宁芳打量着描笔工整轻浅的雅图,便不觉又多看了两眼已经坐回原处隐在女人堆里的安嫔,只见她心神微聚在浅浅的一处吾自半清半沉的浸思,既将效仿着雅图各自玩耍起来的妃嫔们的热闹听了三分入耳,又有七分的心思放外了出去暗自消谴着。这个安嫔看着是个绝对聪明的人,却看不到一分的野心和**。
待到安嫔发觉了宁芳的视线,也只是起了身微作一福又分了三分心思在身侧妃嫔们的游戏上。
“那是安嫔李氏,抚西额附李永芳的孙女,为人清静,皇帝最喜欢到她房里清闲。”太皇太后瞧着宁芳对安嫔上了心,便调笑着对宁芳轻语。
老太太越发喜欢玩这种挑“味”的戏码,宁芳到没怎么吃味,只是对这个安嫔到有几分留心。
这宫里,各色禀性的女子皆有,李氏到真算个异数,便如她刻意叫人忽略她的存在般你总想不起她的脸,可只要她寂静地对立在你的视野时,只凭一个剪影,你便能将她轻易地辩识出来。
宁芳想,安嫔的背后,一定也有个精彩而寂寞的故事。只是可惜,小三自个儿的生活已然太过精彩而壮阔,所以虽然有些个喜欢李氏的清静却也没任何心神去承载她的那段境遇起伏。
慈宁宫里又热闹了两刻,传奏处的太监便来禀传佟氏一门进了宫来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
懿贵妃是佟家的女儿,皇上怜惜这位表妹身弱,早几日便特旨了贵妃的亲族于冬至这日入宫与贵妃家宴相聚,盼着这份热闹能消散些贵妃长期病怠的心神。
老太太打发了其他人嫔妃只留了懿贵妃,皇帝的两位舅舅佟国纲、佟国维偕着夫人领着各自的其他子女进了殿来。
两位国舅和他们的夫人宁芳每年在家宴上都是见过的。佟国纲的夫人身材健硕、很有些夫妻相。宝仪的额娘、佟国维的夫人是另一派婉约之风。且看这佟家两个男人于夫人的挂意、眼神,依稀可知宝仪的阿玛佟国维更为心细体贴。
老人家喜欢孩子,太皇太后看着高兴便将孩子们叫到跟前依依认了个遍。
佟国纲的两个儿子神似其父,一看就是性格纲愎之人。佟国维的三子看起来就老实许多,至少外表是这样。其中一个十岁左右、脸大肉也厚的小胖子竟然就叫隆科多,宁芳一听这名字不觉失声一笑,到令所有人为之注目。至于宝仪那十二岁的妹妹黛仪到比姐姐长得还好看些,只是太过羞涩了始终低垂着头。
人家一家子相聚自然需要独立空间,太皇太后便谴了懿贵妃领着人去了景仁宫。
“你喜欢隆科多那小子?”老太太心眼多,人一走便提出疑惑。
宁芳窘了窘,总不好说隆科多将来会像《雍正王朝》里演的那般帮着您曾孙子夺天下?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看着肉嘟嘟得可爱。”为了将老太太的视线从隆科多小朋友身上引开,宁芳只好没话找话说,“怎么只见到一个丫头?”
“大国舅爷家没个嫡出的格格,二国舅爷除了贵妃娘娘与二格格外还有两个格格,只是都为妾出,进不得宫。”
宁芳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佟家不是没有妾氏,只是妾氏进不得宫。妾身们生的孩子若是哥儿到能占个席位儿,女儿可就没有露脸的必要了。
又陪着说了会话,老太太便要念经去,宁芳便转出了慈宁宫。
御花园里迎面拐近几个内侍领着一个男童。宁芳停步细看,那男童不过六、七岁模样,身小体瘦,一身冬衣虽是料子不错却明显久旧,且穿在他身上极为宽大不合,脸面瘦黄也就算了,颊侧还有几块新鲜的青紫,只是一双眼睛叫人难忘,有一种倔强却又卑微的纯净矛盾。
“这是谁家的孩子?”小九子见太后对那孩子好奇,便开口叫至前来。
“回太后,是一等公佟大人家的二哥儿,贵妃娘娘命着叫领进宫来瞧瞧。”
领人来的内监忙给那男童使眼色,也是那男孩本就知礼,虽对禁宫中的一切心怀恐惧,却强制镇定行了大礼,微道:“奴才佟法海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万福金安。”
法海?宁芳一听这名字便想到雷峰镇白蛇的那个矫情和尚,一时没忍住轻笑了出来,没想到还有人给自家孩子取这么个和尚名的。
昨夜新下的雪,甬道上虽已扫去雪痕但那么跪在地上行大礼还是叫这个孩子不住地发颤。
宁芳仔细一看法海的腿,便知道这孩子在家定是不受待见的,那绵裤竟然只是薄薄的一层,看着便不由心疼,上前亲自把他拉起。察觉这孩子一身冰寒、周身抖颤,便除了身上这件冬薰貂衣裹住这小人,只是衣服明显过余宽大,一半拖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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