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正是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时节。
黄龙县城内却充斥紧张和慌乱的气息,不,应该说,大半个腾龙国都笼罩在这惶惶的阴影中。
粮店伙计透过门板的缝隙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人群,偷偷抹了抹汗,咬咬牙,还是掀开了一个门板。
“哎!伙计出来了!”
“今天有没有粮食啊?我可都等了一天一夜了!”
“你们家也是老字号了,怎么这个节骨眼上不卖粮了哩....”
“小伙子啊,家里的米缸可是两天前就见底了,不拘多少,卖给我点就行啊....”
“静一静,静一静!”伙计张良被簇拥上来的人群吓得脸都白了,想到自家空荡荡的米仓,煞白的脸上更是添了一抹恐惧——这下可是真的连一粒米都没了,别说这些乡亲,就是府里的粮食都吃紧了,那些个丫鬟婆子们更是卖力做活,生怕主家把自己撵了出去——若是平日,不过是换个主家,可是到这时节,只怕是真的要饿死了,还凭白的连累家里人,想到这,张良更不敢耽搁掌柜交待下来的事了。
“各位乡亲,不是我们苏家米铺不卖粮,实在是没粮食了!南边战祸,庄稼都没人种了,现在就是有钱也买不着啊!年前的秋粮还没过年景就被朝廷提走了,粮仓里真是一粒儿粮食都没了!”
人群顿时沸腾了!
“没了?!一粒都没有了?”
“骗人的!莫不是也学着别人家一样,囤着粮食等着卖高价呢?”
“就是,就是!苏家若是没粮,还有谁家能有啊?!”
张良已经被激动的人群逼得连连后退,身子却死死挡着刚才开出的缝隙,这时若让人冲了进来,这铺子可不就毁了?听得有人问这一句,一下子福灵心至,赶忙高声道:
“有!有!运家米铺还有粮!”
话音未落,人群就如潮水般退去,蜂拥着往运家米铺涌去。
囡囡领着然然远远的站在街道的另一旁,看着状若疯狂的人群,暗道,还是要来了。
半个多月前,黄龙城的粮价就不断飙升,更可怕的是,城里大部分的米铺的粮仓都空了,开始时乡下的农民还会趁着高价卖点家里的存粮,结果发现粮价越来越高,却仍旧供不应求时,大部分人都反应过来,扎紧了自家的粮袋,死活都不肯再卖了,银子虽好,却没有命值钱!等到南方的战事越打越广,庄稼颗粒无收的消息传来,人们对粮食的渴望就更加迫切起来,仿佛一个晚上,整个黄龙县的就变得萧条起来,除了米铺和当铺,几乎所有的铺子都关门歇业了,不过,有心人倒是可以发现,林家水果铺却是还开着门,虽然门可罗雀,店里却是一个伙计都没少!
然然跟在姐姐旁边,有些不解的问道:“姐,现在还会有人来买水果么?”
囡囡低头摸了摸她越来越晶莹剔透的脸蛋,“买米的钱都不够,哪里还会来买水果?”看了看然然疑惑的眼睛,又道:“虽然现在还不到时候,咱们家的伙计还是要提前帮一帮的好。”
“还不到时候?”
“嗯。”粮价上涨还只是开始,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囡囡看了看有些黑沉的天空,暴风雨就要了,真希望林家能挺过这一关,并且,可以浴火重生!
运家米铺的门倒是照常开的,一尺宽的门面前却是足足站了八个运府家丁,簇拥在门前的人群在被遮挡在前面的缝隙之间,隐约可以看到一筐筐粮食摆在后面,激动的大喊:
“有粮啦!有粮啦!”
“真的有粮了?真的?”
“让让,让让,我要买粮!”
“别挤了,谁不是来买粮的!”
......
前面的人被人群挤得不断向前,站在门口的运府家丁看了,分出两个人就把人群往后赶,“挤什么呢?靠后,靠后!现在还没开始卖呢!”见人群还是不动,不耐烦的喊道:“还不靠后?再挤这粮食就不卖了!”
人们一听,顿时冷静下来,稍稍往后退了两步。那两个家丁看了,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眼睛一扫,就见米铺的掌柜出来了,赶紧迎了上去,点头哈腰道:
“掌柜的,您请——”
那掌柜眼睛扫也不扫这两人,倨傲的点了点头,长长的“嗯”了一声。
其中一个家丁低着头,脸上划过一丝怒意,要不是想从这个老不死的手里抠出点便宜的粮食来,自己一个护院,又没卖身给运府,何必这般给他脸面?再抬头已经是恢复了谄媚的笑容,躬身请掌柜的来到门口左侧的台阶上,早有那米铺的伙计搬来了椅子茶案,掌柜施施然一坐,端起茶案上的汝窑晴天杯,惬意的抿了一口,立时有四个家丁围在掌柜的两侧,掌柜的抬了抬眼,方满意的笑了。刚才搬来椅子的米铺伙计见了,舒了口气,站在门的中间,高声道:
“运家米铺今日卖粮一百二十八斗,每斗九十五文!”
“啊?什么?九十五一斗?前天还是七十文呢!”人群中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顿时引起众人的拥护,一起跟着嚷嚷。“就是,这粮食还卖出天价来了!”
“一百二十八斗,哪里够我们这些人吃的啊!越卖越少了!”
“掺了沙子的陈粮也敢卖九十五文?这不是成心让我们活不下去了么!”
“这运府为富不仁惯了,哪管我们平民百姓的死活!”
“冲进去!抢了他们的粮食!”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旁边的家丁早已经熟门熟路,这几天,哪次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八个大汉往出一站,手里已经攥着婴儿胳膊粗细的棍棒,向人群胡乱挥去,这人都聚在一起,自然有躲避不及的,少不得挨了打,疼的“哀哀”直叫,人群中刚才还喷薄而出的怒气顿时被这叫声逼了回去,一时又安静下来。
那掌柜的见了头也不抬,说话的伙计也用鄙视的眼光看了一圈退后的人群,继续道:
“各位可想好了,现在的粮食一天一个价,我们运府也不能做亏本的买卖,若不是我们老爷心善,还愿意接济下乡邻,这黄龙县城里,可是再买不到粮食了!九十五文您还嫌贵?切——”伙计撇了撇嘴,“再过几天,就是拿出金山银山,也买不着喽!”
众人一阵缄默,有那城里的小户人家,家里做着小生意,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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